翌日一大早,袁首輔和顧雲卿便穿好朝服,坐上馬車準備上朝。

    袁首輔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問車邊的侍從,“長公主情況如何?”

    侍從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仍舊高燒不退。”

    坐在一旁的顧雲卿攥緊拳頭,沒有說話。

    袁首輔也沒再說話,只等着上朝。

    其實顧雲卿還不能上朝,但今天袁首輔卻讓他跟來了。

    顧雲卿知道,他之所以會來,必定和西域使臣以及喬小慈有關。

    但儘管如此,他內心卻並不忐忑。

    馬車到了皇宮,顧雲卿扶着袁首輔從馬車上下來,在袁首輔進入大殿上朝時,他就在殿外靜候。

    在不知過了多久後,突然有太監在大殿內宣道:“宣見狀元顧雲卿入殿!”

    顧雲卿沉了沉氣,步入大殿,叩首,“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顧雲卿起身,垂首站在大殿正中,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皇帝開口道:“袁愛卿,方纔你的那番理論,就是顧愛卿所說的?”

    “正是。”

    皇帝和袁首輔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倒是其他百官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大殿太空曠,無數的議論聲混雜在一起,顧雲卿一句也聽不清。

    皇帝也並沒有對顧雲卿的“征討論”進行評論,反倒又召見一人,“宣陳御醫。”

    一個陌生的男人跪倒在顧雲卿身邊,顧雲卿卻立刻意識到,這人應當就是和喬小慈一同治療長公主的御醫。

    皇帝問道:“長公主病情如何?”

    陳御醫沉着道:“高燒仍未退。”

    此話一出,引起大殿內軒然大波。

    “早就說女子醫治是荒唐之舉!長公主已高燒三日,這如何是好!”

    皇帝沒有說話,陳御醫就道:“回陛下,長公主雖然高燒三日,但求生意志很強烈,每頓飯都認真喫下,也爲出現嘔吐腹瀉等情況,精神尚可!”

    有大臣道:“可聽聞長公主還曾囈語不斷,甚至驚厥!”

    陳御醫當即直視那大臣,鏗鏘有力道:“難道大人的意思是,在沒有任何御醫能治療長公主的情況下,有人能讓長公主有一線生機,即便那是一名女子,也不允許女子爲長公主治病嗎?”

    此話一出,連顧雲卿都忍不住詫異看向陳御醫。

    即便這是他第一次上朝,也知道一個小小御醫敢對大臣如此說話,是大不敬。

    可陳御醫沒有停下,繼續道:“諸位總將女子掛在口邊,可沒有女子,哪來的男子!諸位又爲何享受妻妾之奉?未免太荒謬了!”

    “你……”被斥責的大臣滿臉通紅,半晌怒道,“你可知你在對誰說話!”

    陳御醫不客氣道:“微臣不知大人名號,也不必知!臣只知道臣身爲御醫,只要鑽研醫術,拯救病人即可!而大人分明不懂醫理,卻對微臣和蕭小姐妄加指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皇上!”那大臣乾脆跪地道,“這御醫未免太猖狂,不知何時也會如此衝撞皇上啊!”

    皇帝卻道:“你可知這御醫是誰?”

    那大臣懵了,不知道一個御醫還有什麼身份……這皇宮中有什麼出身不凡的御醫嗎?

    “這陳御醫,是救下先帝的那位陳御醫的孫子,”皇帝的語氣有些哭笑不得,“先帝曾賜給那位陳御醫一塊免死金牌,如今,那免死金牌在這位小陳御醫手中。”

    百官頓時驚歎,“可未曾聽說有這樣一回事。”

    陳御醫一臉剛正,不屑道:“我陳家世代學醫,爲人講究從心,不屑於拿着一塊金磚到處耀武揚威!”

    顧雲卿此時也鬆了口氣,隨即就是對這位陳御醫的崇敬。

    想必他也幫喬小慈抵擋了許多壓力。

    就在這時,又有人跑進大殿中,語氣激動,“報!啓稟陛下,長公主退燒了!蕭小姐說,若之後不再復燒,長公主的病就好了!”

    皇帝還沒說什麼,陳御醫就驚歎道:“真的!師父醫術果然高超!”

    這下方纔那名大臣就徹底無話可說了。

    皇帝也鬆了口氣,道:“如若長公主真能痊癒,那這蕭小慈就是我皇室的恩人,功同陳御醫!”

    顧雲卿當即心神一震,差點謝恩。

    皇帝一揮袖,道:“退朝吧,朕要去探望一下長公主!”

    說罷皇帝從龍椅上起身,正要走時,又對顧雲卿道:“顧愛卿,隨朕來。”

    顧雲卿一怔,立刻道:“遵旨!”

    陳御醫也跟上去,道:“我同你一起!”

    皇帝轎輦很快,顧雲卿全力纔跟上,陳御醫更要一路小跑。

    走在皇帝身後,顧雲卿才能偷偷打量這位大昭天子。

    他如今還不到四十歲,鬚髮全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今天在大殿上的談吐,也並不現實不苟言笑之人,但也仍舊不怒自威。

    顧雲卿思索着,若喬小慈真能得到一塊免死金牌,有幾重的把我能救下阿良。

    思索間,已經到了長公主的寢宮。

    皇帝免了宮人的行禮,屏退身後繁瑣的宮人,只帶着故云卿和陳御醫進到寢殿內。

    三人戴上陳御醫給的口罩,繞過屏風,就看到牀榻前,喬小慈坐在牀邊的小凳上,歪在牀邊睡着了,而她的手還放在長公主的額頭上。

    陳御醫小聲道:“這三天師父幾乎是不眠不休……”

    他話還沒說完,喬小慈就忽然驚醒。

    她醒來後卻不是去看來人是誰,而是第一時間從長公主腋下抽出一個琉璃樣的東西,仔細看了看後,纔將東西收起來,看向皇帝。

    她轉過頭時,顧雲卿的心臟就一疼。

    喬小慈原本就瘦,嫁給自己後養得胖了些,現在不過是月餘未見,臉就又消瘦了下去。

    再加上近三日未休息,喬小慈眼下黑青,雙眼佈滿血絲,精神比她重傷時還要憔悴。

    此時喬小慈與顧雲卿對視了一眼,就屈膝要跪皇帝,卻被皇帝攔住了。

    “不必行禮了,長公主退燒,你也要多保重身體,否則你倒下了,誰來照顧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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