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問一句,小丫頭臉色遲疑一分,顯然她根本沒想到那麼多,她只是單純地以爲,秦大哥時常給她帶一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
有時候是一根漂亮的頭繩,有時候是一包甜甜的糖果,又或者是一塊鎮上才能買到的糕點。
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對她是有心的。
可林真這麼一問,她才發現自己瞭解得過於片面。
而林真這邊,因着怕說多了小丫頭起逆反心理,只得稍稍再提點一些:
“如果男人私底下和在你跟前是一樣的面目,說明他是個表裏如一的人,他能爲了在你面前博取好感裝一陣子,但不能裝一輩子,婚後過日子,時間長了,難保不會露出真面目。”
林真見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繼續說道:
“看他對村裏長輩如何,而不是單看他對你爹媽如何,一個人的教養如果是足夠的,他會對每一位長輩都尊敬。”
“那你還說看他家裏收拾得妥貼乾淨,這個是看什麼呢?”
小丫頭盯着林真,等着再一句句分析給她聽。
林真自是不吝嗇的:“這個就很直接了,你說要是你嫁了個懶鬼,婚後還不得累死你,我想村長大叔和嬸子,得心疼死吧,畢竟哪個做父母的願意讓女兒在婆家喫苦受累的?”
“再有就是你得留意他的交友狀況,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周圍的朋友是什麼樣兒的人,那他也差不離。”
小丫頭豁然開朗地醒悟過來,崇拜地看着林真。
“真真姐,謝謝你能跟我講這些,我會留意的。”
林真該說的,都說了,心裏的負擔少了大半,至少在對待村長一家的事情,她是真心實意爲這善良的一家人好的。
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能從林玉梅家走。
如果是偷偷溜走,那不是林真的風格,她又沒有做錯事,爲什麼要像個賊一樣偷跑?
但如果是直言坦白地說,林玉梅是肯定不會放她走的,那一家三口會了留下她,指不定會想出什麼極端的辦法。
林真思慮了好些天,於是這天清早,她趁着天剛亮,就一路問詢着來了林秀蘭家。
“大姑,在家嗎?”
林真拍着門板,許是來得太早了,人還在屋裏睡着呢,敲了老半天不見來天門。
正當林真一臉失望地準備離開時,陳舊的木門“嘎吱——!”一聲響了。
林秀蘭披着一件長襖子,剛把門一開,見門前杵着的是林真,當下就垮了臉。
“你來做什麼?不是跟着你三姑她們去過好日子了嗎?”
那話裏的酸味明顯有些重,林真可憐巴巴地低下頭,一臉委屈樣。
“大姑,我後悔了,當初應該跟你走的。”
說完林真把手裏一包橙子遞上去,林秀蘭沒有接,但很明顯地扶着門板的手一頓。
“這會兒知道後悔了?我對你那麼好,你當初可是頭也不回地跟着你三姑去,當時怎麼沒想到會在她家日子不好過?”
林秀蘭臉色不善,越說越氣。
到手的兩畝地,就這麼被林玉梅那賤人糊弄去,往日裏都是她做下風,自己做上風的,這頭一回敗,就敗在這死丫頭身上。
“大姑,我當時是心疼你一個女人,我又身子不好,我來你這裏是給你添負擔,幫不上什麼忙。當時想的是三姑家裏還有三姑父在,她家人多,都能搭把手,多我一個負擔小,我真沒想到會傷你的心,我從來都曉得大姑是最疼我的。”
林真裝作對林秀蘭當初的打算一無所知的樣子,嘴裏說着討好的話。
這林秀蘭有個毛病,心思重,耳根淺,誰要是誇她幾句,她就飄飄然,找不着東南西北。
眼下林真說了幾句,一瞧果然湊效,林秀蘭面上已然有了鬆動的跡象,便一個勁兒地誇她。
說什麼三姑不如大姑好,三姑惡毒大姑心善,村裏人都喜歡大姑不喜三姑。
說自己總算看清了,要說對自己好,還得是大姑。
這三言兩語的,林秀蘭哪裏還招架得住。
手從門板上一鬆,側了個身,這才輕飄飄地瞥她一眼:“進來說吧,來得可真是時候,一來我就感冒,怪不得林玉梅說你是災星。”
林真撇了撇嘴,心裏暗罵道:災星災星,就你和林玉梅纔是林家的禍害,禍害才遺千年。
“怎麼不說話?你可別是在心裏偷罵我吧?”
林秀蘭一屁股坐在炕上,手腳都縮進被窩裏,也不招呼林真坐下。
林真環視一圈,這屋子裏灰撲撲地,地上泥都左一圈堆着,右一圈堆着,簡直無法下腳。
她甚至能從空氣中嗅到酸酸的汗臭味。
林真見那凳子髒兮兮的,索性站着說話:
“你咋會想到那去,姑,我是來投奔你的。”
“什麼?”林秀蘭頓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詫異之色:“你要投奔我?”
林真點點頭:“沒錯,我去了三姑家才知道,原來三姑說好的要照顧我,卻是讓我住茅草堆成的耳房,這天多冷呀,我身子骨又不好,受不住。再說他們家喫飯從來不叫上我,我這一個病號,飢一頓飽一頓的,長期下去,怕是身子要垮掉的。”
林秀蘭冷哼一聲,指了一下林真:“就你蠢,人家那是讓你去當祖奶奶的嗎?還供着你,那是爲了......”
話到嘴邊,還好她及時收住了,自己要是這一不留神說出去了,多多少少林真也會認爲自己有這份心思。
“那,你今天來我這裏,林玉梅怕是不知道吧?”
林秀蘭接着問道。
林真搖搖頭,老實巴交的樣子取悅了她:“大姑,我想去鎮上看病,已經讓村長叔把田給承包出去了。”
“你個死丫頭,你怎麼不說一聲就擅自作主把田承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