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問得小心翼翼,也不曉得這個數,小姑娘出得起不?
要是不行,自己再往下讓點。
“不成的。”
林真堅決地搖頭拒絕道。
“那,那18?”
張大娘試探地問道,聲音越發變得細微,生怕自己說了個天文數字。
“大娘,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不是說太貴了。沒有道理人家收30的房租,我非得要您給我少到20。”
這年生,十塊錢能抵一個人四分之一的月收入,大娘日子過得又不太順,沒得厚着臉去壓人價的。
“我知曉大娘能讓我租,多半也是看在陳笙的面子上,那要不咱們各退一部,我給一個月給28,一次付三個月的,你看成不?”
“這,這,不好吧?”
張大娘遲疑了一下,心裏有些打鼓,爲難地看着林真。
林真一眼就瞧出來張大娘這是不好跟自己開這個口,三下五除二,把荷包翻了翻,掏出一個布袋,從裏面取了100塊錢,硬塞在張大娘手裏。
“給,大娘,這100塊錢,有84塊是三個月的房,剩下的你就當押金,咱們一個租房一個出租,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您就大大方方把錢收下。”
聽了林真這麼說,張大娘把心一橫應了下來,再不扭捏。
拿了鑰匙,林真進了屋這纔開始打掃起來。
她先把四四方方的房間清掃乾淨,再打了一盆水,把牀,桌子,凳子,衣櫃,仔仔細細擦洗了一遍。
換了好幾盆水,直到水色澄清,才稍稍坐下休息會兒。
也不曉得是不是身體裏面缺血,林真總感覺自己容易疲累,要是從前這點活兒在她眼裏,一兩個小時就幹完了。
到了這兒是硬生生打掃了三四個小時,還不帶歇。
估摸着快五點,門外響起輕輕地敲門聲。
林真撐着身子把門打開,是張大娘端着一盤子熱騰騰的肉包送來了。
“大娘,你咋這麼客氣,快進來坐坐,我剛打掃完。”
林真接下肉包子擱置在桌上,將張大娘迎進屋裏,再把門合上,阻擋了冷氣灌進。
張大娘左瞧瞧,右看看,滿意得很。
“這屋子以前是我家閨女在住,成日裏亂七八糟的,我記得她那時候就和你現在差不多一般大的歲數,但比不上你愛乾淨,也沒得你腦子靈光。”
張大娘看着林真,是越看越歡喜,這丫頭靈氣,要是真沒對象,看着和陳笙倒是挺相配的,那小子就是嘴笨,事實上心裏可善良着哩。
再說人長相好,個子高,配上林真,再好不過。
“大娘,那是你太高看我了,我那天瞧見您女兒長得可漂亮了,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和您真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想必您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個美人胚子。”
張大娘不好意地假模假樣拍打了林真一下:“這妮子,就是嘴甜得很,我說不過你,那肉包子是剛出爐的,你趁熱喫,我就不打攪你了,先回去了。”
林真正好有事兒想問問,她一張口,大娘就頓住腳步。
“咋了,有啥事兒是大娘幫得上忙的?”
“還真有,想問問您,這附近哪兒有賣牀單被套的,還有一些杯子盆子的,我都沒帶來,得備一些。”
林真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布包,裏面就幾件衣服,和林秀蘭擱進去的一些喫的。
輕裝上陣就敢來鎮裏,這可嚇到張大娘了。
看着這般柔弱的小姑娘,膽子可真大。
“得了,離這兒還算是近,你一會兒收拾收拾,喫完包子過來找我,大娘我反正沒事,今兒被阿強他們一鬧,也不打算出攤,就陪着你一同去置辦些生活用品。”
林真簡單跟人道了謝,換上一身青藍色襖子,把頭髮梳了半個馬尾紮上,看上去跟城裏的女學生一樣,有些書生氣。
細想一下,來這年代裏,林真穿的不是黑色,就是青藍二色,哪裏像個姑娘家。
等日後賺得了錢,她一定好好給自己置辦一身衣裳。
等一切妥當了,林真跟着張大娘來到小販彙集的地方,這時候剛剛允許自主經營,有好多人白天上班,下班後就來擺攤。
賣什麼的都有,喫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
都彙集在這一條街上,路上人擠人,好生熱鬧,到處都是人聲鼎沸。
這可比現代的高樓大廈,商場超市有意思多了。
難怪林真常聽老一輩說,懷念從前,大概就是懷念這份當時當下的感受。
林真其實對這年代的物價,還拿不太準,但偏生大傢伙都流行買家先說價,賣價再還價。
風氣兒就是這樣的。
她還真張不開口,還好有張大娘這個老手在旁邊,再加上她從來也擺攤,很多小販都認識她。
林真沾着張大娘的光,也撿了些便宜。
兩個人,四隻手,回去的時候還差點不動路。
等到家的時候,林真是拿了一袋在街上趁張大娘不注意的時候,買的橙子,硬是要給人家。
說是自己給人添了麻煩。
張大娘退卻不過,只得收下。
待人走後,林真把東西都一一擺出來整理,換棉製碎花樣的牀上四件套,又放了一個酒紅色的保溫茶瓶在桌上,幾個潔白的小杯子圍了一圈。
整整齊齊。
又將一些簡單的調料瓶,廚具,都放進一個鬥櫃裏。
狹小而溫馨的小家,就初初成形了。
林真把包裏的錢再掏出來,分成了四分,再用分別包好。
一份是這個月的飯錢,一份是明兒去醫院檢查身體的費用,還有一份則是這個月的備用金,剩下的全部包一塊兒,放在疊好的衣服下邊藏着。
累了一天,林真便躺到牀上休息。這一覺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一早起來,她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門。
還是昨天的青藍色襖子,和半馬尾,只是氣色好了很多,昨天晚上買的面霜擦了整個人都香香的。
“林真?”
一道男聲至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