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之上瀰漫着強烈的肅殺之氣。還隱隱傳出鬼哭狼嚎之聲。
秦夢柔卻沒有絲毫恐懼，將利爪抱在自己胸前，在上面落下輕盈一吻。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渴求強大的力量，來履行自己應盡的義務，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現在你終於如願以償，我誠心地爲你高興。”
聆聽着秦夢柔的喃喃自語，方牧塵的動作僵硬在原地。
“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幸，但我能感受到，這幅軀殼裏仍然容納着牧塵你的靈魂。”
秦夢柔笑着說道：“並且我堅信，不論何時，你都永遠是那位善良正義的方執事。”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愚蠢到你這種地步的蠢貨……”
方牧塵瞳孔驟然一縮，隨即猛然瞪大眼睛，額頭一根根青筋暴起，面露痛苦之色。
此時此刻意識海中，他被壓制住的主人格瞬間暴起，開始重新爭奪起身體和思維的控制權。
不論是修爲，還是意志力，他的主人格都遠非魔皇人格的對手。
但此時此刻，秦夢柔這一番話，讓方牧塵原本殘破不堪的內心，變得堅韌如鐵。
直接二話不說，強硬地將魔皇人格拖回意識海中，重新得到身體的主導權。
鋒利的魔爪瞬間消失不見，重新變成溫暖有力的手掌。
方牧塵苦澀一笑，將秦夢柔擁入懷中，輕聲道，“謝謝你。”
隨着魔皇人格被重新壓制，周圍瀰漫着的魔氣也隨之化作虛無。
霍駿等人身上的束縛被解開，撲通一聲驚恐無力地癱坐在地，卻又立刻扶着牆艱難地站起來。
剛剛方牧塵那血腥霸道的一幕，給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一層濃重的陰影。
此時終於脫困，霍駿等人哪裏敢再多放半句狠話。
直接連滾帶爬，不顧一切衝出會客室，御劍飛行逃離了化清峯。
方牧塵的擁抱力量十足，但他的身軀卻止不住地顫抖，似是在驚魂未定地心悸。
“好了，方執事，已經沒事了。”
秦夢柔輕輕安撫着方牧塵的情緒，心中生出一絲複雜的苦澀。
雖然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此時此刻秦夢柔能清楚地感受到，方牧塵在害怕。
從前神勇無懼、無所不能那個方執事，正在被濃濃的恐懼所籠罩。
而自己卻還是和從前一樣弱小無能，根本無法幫到他。
“方執事，我知道你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麻煩，我無法幫助你解決。”
秦夢柔苦笑着說道，“但就算那樣，我也願意做你的傾聽者。”
“你可以將你這幾天遭遇的一切不幸，都傾訴於我。”
“至少這樣，你的內心能好受一點。”
然而，方牧塵卻始終一言不發，就這麼緊緊抱着秦夢柔。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停止顫慄，才緩緩鬆開手，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小柔子，不用擔心我。”
方牧塵淡淡一笑，笑容中卻明顯摻雜着一種身心俱疲的憔悴。
“告訴明長老，除非發生什麼緊急的大事，否則千萬不要來找我。”
“我擔心，我會傷害你們。”
說罷，方牧塵微微嘆了口氣，面色黯然轉身離開。
“方執事……”
秦夢柔下意識擡手阻攔，似乎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是終是欲言又止。
“願你能向當初每一次那樣，也平安度過這個劫數。”
……
方牧塵並沒有離開化清峯，而是將自己關在宗主殿的後方，先前步婉奕閉死關的祕境之中。
見步婉奕不在祕境，也沒有出現在宗門，方牧塵便更加堅信先前的猜測。
他的宗主已經被心魔所控制，逃離遠走化清峯，並且還順帶着劫走了穆寒、羅不疑等罪人。
現如今不知身處何處，不知在做什麼惡事，也不知圖謀什麼詭計。
方牧塵之所以將自己關在這裏，一來是擔心魔皇人格再次現身，展露出易怒嗜殺的一面，會讓他血洗整個化清峯。
二來，是他要藉着這處化清峯靈力最爲充盈的地方，全力修煉主人格，並且摸索能壓制魔皇人格的方法。
他雖然已是魔頭之軀，成爲萬魔之主，但心中仍然堅定着要成爲一名率領魔族改邪歸正的信念。
如果想要完成這個願景，他就必須保證自己在能使用魔功神通的同時，仍然保持主人格的良知和冷靜。
但是想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
“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意識海內，看着已經精疲力盡仍透支修煉的方牧塵，魔皇人格不由嗤鼻一笑。
“想要壓制住我神通境巔峯的道行，加之天靈魔元的力量，你至少要達到飛仙境以上。”
“但是以你現如今區區龍魂，想要突破飛仙，少說也要幾百年的光景。”
“等到那時，我早就已經征服三界蒼生，一統萬族生靈。”
“你與其在這裏白白受苦，還不如與我共同完成這個幾千代魔主都未能做到的至高偉業。”
方牧塵卻根本不理會他的煽動，凝心從已經枯竭的丹田強行汲取真元，一邊淬鍊筋骨肉體，一邊煉製六道輪滅棋的弈子。
“呵，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喫，你是不會放棄了。”
魔皇人格嘴角勾起一絲獰笑，豎起食中二指微然一揮。
方牧塵猛然瞪大眼睛，撲通一聲癱跪在地，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顱腔中彷彿被數百具孤魂野鬼所佔據，狠狠撕咬着每一條神經線。
頭痛欲裂、生不如死，這種程度的劇痛，已然超過能憑意志力來忍耐的範疇。
“有種你便殺了我！”
“殺了我，殺了我！”
方牧塵發出一聲聲野獸般淒厲的怒吼，不斷用頭狠狠撞擊地面。
此時顱腔劇痛作祟，使得他對自己都動了殺心，頃刻間便撞得頭破血流。
但是，他這具《青石斷水鍛體聖法》已經煉至大圓滿的肉體，想要自殺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