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嘉對柳菁的態度並不熱絡。
母子兩終究生了嫌隙。
林梓嘉在書房拿了份文件就走了，絕口不提什麼時候再回來的事。
秦嫣冉去勸，兩人不知道在門口說了什麼，前後也就幾分鐘，林梓嘉快步匆匆，上車，離開。
“他說什麼了？”
秦嫣冉回來，面色如常，但嘴角上揚的笑意，到底是帶着些不自然：“林阿姨，梓嘉說有事要做，估摸着是出去談生意了，讓我好好照顧您。”
“就這些？”
“對，”秦嫣冉點頭，視線掃過外邊車輛離開的方向，藏下眼底的異常，“您以後有什麼事和我說吧，把我當成您兒媳婦就成。”
這話意味深長。
又暗示了什麼。
晚上等林棟添回家，柳菁在臥室裏，與他說白天的事：“梓嘉想娶秦嫣冉了。”
林棟添脫下襯衫，不以爲意：“怎麼說的？”
“要不是想娶，她怎麼會言之鑿鑿告訴我，讓我把她當成兒媳婦？”
柳菁來來回回思索林梓嘉白天的表現，道：“梓嘉在門口和她說的，估計就是這事兒。”
“你聽見了？”林棟添瞥她一眼。
“沒有。”
“那你說什麼？”林棟添到底是個一家之主，比起柳菁着急兒子的這種浮躁感，他更穩重許多，“梓嘉上回兒親口說要娶媳婦，是什麼時候？”
柳菁想了想，道：“不就是他嚷着要和白汐離婚的那天，說要給秦嫣冉扶正了。”
“他以前還天天嚷着要和沈卿白過一輩子，你也作數？”
“這哪能一樣。”
林棟添掃她一眼，說：“認真的那回是哪回。”
柳菁想起那天林梓嘉興沖沖跑回家，當着他們夫妻二人的面，興高采烈說要娶老婆的時候，兩相對比，到底是有些差別。
回憶到這，柳菁就沒作聲。
林棟添就講：“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你別摻合了。”
但秦嫣冉已經被接到林家了，柳菁也沒理由這麼快就把人送回去，接下來的幾天，柳菁閒着無聊，帶着秦嫣冉出門閒逛，買買東西，喫喫飯。
世界上的事大多不是空穴來風，有了兩人出門同框的一幕，被認識的人撞見個幾回，傳來傳去，就變了樣子。
張泌約蘇白汐出去玩，和她說了這事：“聽說林梓嘉要和秦嫣冉結婚了。”
“她們說鑽戒都挑好了，還是你前婆婆帶着去挑的，”張泌感嘆，“無縫銜接林梓嘉，太不是人了。”
聽說過情侶分手無縫銜接下一位的，頭一次見識結婚還能趕着排隊似的銜接的。
是個稀罕事。
蘇白汐被人看慣了熱鬧，顯得淡定許多。
她沒什麼語氣：“遲早的事。”
“你早就知道？”
蘇白汐沒回應。
林梓嘉說了兩年後要跟秦嫣冉結婚，不過是在等秦嫣冉畢業，現在離婚了騰出空窗期，比兩年後再來個“無縫銜接”要好很多。
“哦對了，你手機怎麼打不通了，”張泌調出她的聯繫方式，蘇白汐說以前那號不用了，“那把新的給我。”
“還沒辦好，微信聯繫吧。”
霍思瑜這段時間總來找麻煩，電話不知轟炸了幾百回，更不用看那些放在垃圾箱裏的短信信息。
蘇白汐有自己的事要做，和凌慎行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變得更長。
一連過去一個多星期，任由外邊風言風語，蘇白汐巋然不動，毫不動容。
這天。
她和凌慎行散步回來，路上高跟鞋壞了，凌慎行背的她，一直到家門口。
“其實我自己也能走。”她低聲說。
“有腳就能走，”凌慎行笑了笑，意有所指，“但很疼。”
他偏過頭，說：“長大後的人都說不相信愛，但每個人心裏都渴望着愛，希望有個人能爲自己保駕護航，遮風擋雨，有人揹着走，總好過自己赤足踩一路鋒利石子，鮮血淋漓的好。”
蘇白汐垂下眼，神色不明。
扎心窩子的話總能比尋常話要更觸動人心，蘇白汐淡笑，迴應道：“遮得了一時風，擋不住一輩子的雨，你背了我一路，到終點了，也要把我放下來的。”
她下來後，站在空曠的地面上，說：“其實我和大家最大的不同點就在於，大家都有鞋，我沒有；大家可以站在地面，我需要找一個一直願意揹着我的人，這太難了。”
她道：“可能我自己走，能走的更快。”
凌慎行伸出手，像個大哥哥似的，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笑着緩和氣氛：“這就是老人家常說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走得飛快，你馬上就能抵達終點了。”
蘇白汐也笑，有了小時候的幾分驕傲模樣：“當然。”
等凌慎行離開，她還站在原地，靜靜的盯着他離開的方向。
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腳步聲。
再接着，一道微啞的聲音出現：“還要看多久？”
蘇白汐回過頭。
林梓嘉可能沒休息好，一雙眼裏都是紅血絲，往常最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他，這會兒竟有些狼狽，疲倦不堪的模樣。
“你盯着他看了13分鐘，”林梓嘉將一雙新的平底鞋放在她面前，“我很好奇，他剛纔和你說了什麼。”
蘇白汐沒看這雙鞋，徑自朝着屋子裏走。
“你在凌慎行身上，看見了什麼價值？”
“他會給你什麼？”
“還是說，你只是單純的喜歡他。”
沒有人迴應他。
“蘇白汐。”
“蘇白汐。”
林梓嘉快步過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蘇白汐！”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道：“聊聊。”
“你想聊什麼？”
他說：“凌慎行。”
“我們已經離婚了，”蘇白汐終於開口，“我現在選擇誰，是我的事。”
“你電話爲什麼打不通。”
蘇白汐說：“凌慎行不會隨便許諾，他也說話算數。”
“微信爲什麼把我拉黑了，拉回來。”
蘇白汐說：“我覺得凌慎行很好。”
她繼續：“我還覺得凌……”
“可以了，別跟我說他了，不想聽，”林梓嘉把鞋子放在她跟前，“穿好。”
蘇白汐不穿，說：“我已經到家門口了。”
“蘇白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