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這隻沒有人牽引的風箏，被拋棄了，他想自己主動找到她，把這根唯一的線送到她手裏。
她拿了。
可她隨時會鬆手。
這就是林梓嘉現在的憋屈。
這樣的患得患失，鬱郁不得志，讓他內心當中的憂慮和恐慌比之前還要鮮明。
他以爲他是勝利者，可現在呢？
看似勝利，實則早就被蘇白汐牽着鼻子走了，他患得患失的毛病引來巨大的難過情緒，正如蘇白汐問的那樣：難受嗎？
太難受了。
這是什麼感覺？
“她好像喜歡我，又好像不喜歡我，她叮囑我早點回家，可是她的眼底裏沒有期望我回家的光芒，”林梓嘉坐在吧檯邊上，親手調了杯酒，“我以爲我在制定規則，是主宰，只有我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權利，但今天我才發現，她好像早就知道規則的漏洞在哪裏，她之所以陪着我演出，是因爲她樂意配合我。”
“她不配合我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側的沈卿白剛和新交上的女人熱吻完畢，氣息還有些急促，那個女人很眼熟，應該是最近小火的網紅。
沈卿白在這種事情上從來不委屈自己，該玩就玩，該收就收，笑着說：“愛情這東西很奇妙的，好哥哥，是非只在人心。”
林梓嘉調了杯“劇毒”，是酒的名字，也是這裏售賣榜單上的no.1，酒液的顏色鮮紅如血，看着讓人容易引發人體內最原始的衝動，代表着狂野，初始，猛烈，酣暢。
他喝了一口，道：“不得勁。”
沈卿白還是笑，看戲似的，說：“現在呢？”
酒液在喉嚨裏迅速下滑，開始沒感覺，後來勁頭上來，辛辣刺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麻，酥，又讓人覺得血液逆流。
林梓嘉誠實：“後勁挺大。”
“不錯，”沈卿白哈哈笑了，越來越高興，“白汐姐就像這杯酒，一開始平淡如水，沒什麼味道，甚至覺得無趣得有些呆，但後勁上來……比誰都野。”
“怎麼？你嘗過？”
沈卿白趕緊撇清關係：“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
沈卿白：“她當年不就是故意栽你手裏的？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就是不想栽你手裏的樣子，看開就好了。”
林梓嘉紅了眼，有些激動：“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她喜歡我。”
怎麼現在又成故意栽他手裏的了？
“這兩者又不衝突，喜歡你，所以才願意栽你手裏，有什麼問題嗎？”
林梓嘉沒吭聲。
沈卿白說：“我前陣子好上的那個小明星，跟過卓億凡，她上次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無意間說當年卓億凡追白汐姐的事，卓億凡帶着人把她堵在學校後門，讓她打求救電話，她打了你的，說只認識你。”
“什麼時候？”
“她爸媽剛去世那會兒吧。”
林梓嘉一頓，恍惚間有些印象，那時候確實接到了蘇白汐的電話，他趕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蘇白汐蹲在牆角下等他，看見他之後立即起身上來抱住了他。
“對。”
那是一個不摻雜任何曖昧的擁抱，像朋友間一樣。
酒吧的燈光變暗了，回憶也在這時候中斷。
林梓嘉垂下眼，低聲說：“我身上有刀傷，你知道的。”
沈卿白點點頭：“白汐姐誤傷了你。”
“不是……”
林梓嘉捂着臉，沉悶的聲音傳來，像哽咽又像獸在遇到傷害時發出的哀鳴：“她知道是我。”
那是一個陰雨天氣，暗色的天空，灰濛濛的，市中心的環境更顯得低迷壓抑，甚至影響到了人的視覺，這樣的天氣讓人心口都堵着一塊石頭，喘不過來氣。
霍思瑜早就動了把蘇白汐送去給人當童養媳的念頭，一而再再而三的規勸她，得到蘇白汐幾次三番的奮力頑抗，而在蘇建斌掌控的公司遇到一次嚴重變故後，表面上的平靜到底被打破了。
這樣的條件不是在和蘇白汐商量，而是吩咐和命令，甚至在她放學的路上，讓一輛麪包車半路劫持了她。
林梓嘉不知道在車上的那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他跟着車跑了很長一段路，見到蘇白汐的時候，她雙眼猩紅，胳膊和手上都是血跡，衣衫襤褸，狼狽不堪。
他喊來的人還沒有到，他只能用盡全力去挨近她，哪怕和這些成年男人廝打在一起，也只想和她挨的更近一點。
只要近一點點，就能擁抱到她。
蘇白汐趁着所有人沒注意的時候拿了一把匕首，一個男人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她的眸光定格在了林梓嘉的身上，眸光冷漠又無情。
場面很混亂，因爲林梓嘉的忽然闖入，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應接不暇，更何況是他這種不顧一切也要衝上來的架勢。
林梓嘉終於抱住她的時候，渾身上下的狼狽不比她的少，只低聲說：“沒事了，白汐姐。”
“金娛的股份是林家收走的嗎？”
林梓嘉氣喘吁吁，根本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她的聲音輕又淺：“誰讓你來的。”
她眸子赤紅，面龐上所有的神情都漠然的不像她，林梓嘉把衣服罩在她身上，才發現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那羣男人要衝上來制住林梓嘉，再次發生動亂的時候，蘇白汐聽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話，上來把匕首扎到了他身上，而最後那一刻林梓嘉還在以保護的姿態把後背交給了她。其實林梓嘉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
她說的是：滾。
快滾啊。
多管閒事。
她又很快說：你在這裏做人質，林棟添一定會來救你，你不是想幫我嗎？再幫一把。
你是獨苗，好多人在意你，林棟添會爲了你，什麼條件都答應，你太有用了。
我不能落到他們手裏，我衣服破了，林梓嘉。
你來換我，好不好？
……
出了酒吧後。
林梓嘉在街道口，看見了熟悉的車牌號。
蘇白汐把跟沈卿白的通話掛斷了，她聽了很久，聽到這些從前的回憶，竟然覺得很陌生。
陌生到她以爲這只是夢境的碎片。
“老婆。”
蘇白汐擡起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