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漢樂府舊題。
隸屬於《相和歌·相和曲》。
此曲本爲當時人們送葬所唱的輓歌。
而曹操卻以其爲名賦詩，明顯帶着一股悲涼之意。
剎那間，全體儒生盡皆寂靜下來。
即便是蔡邕、邊讓等人，同樣全神貫注在曹操身上，不發一言。
沉吟片刻。
曹操長出口氣，大文豪的架子立刻端了起來，朗聲誦讀道：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羣兇。”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雒陽。”
顯然。
這一句直奔主題。
曹操要爲討董一戰而吟詩作賦。
此戰原本便爲天下人關注，而今曹操又是討董諸侯，屢建奇功。
他吟誦的詩，自然會與旁人不同。
衆儒生一下子被曹操吸引，聚精會神，洗耳恭聽。
但下一秒。
曹操神色悠然大變，嘆口氣：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孤曹三千騎，夤夜追董賊。”
“滎陽破徐榮，榆林敗呂布。”
“妙計賺雒陽，誓死守皇城。”
只是簡單的四句。
便將曹操的雒陽行，高度概括。
若非盟軍不能同心戮力，躊躇不前，貽誤戰機。
他又豈能獨自一人，率領三千騎兵，夤夜追殺董賊！
但饒是如此......
曹操依舊破徐榮，敗呂布，賺雒陽，守皇城！
這一路的堅信，透過這簡單的四句話，淋漓盡致地展示給了衆人。
他們彷彿可以真切感受到曹操內心的遺憾，以及他爲了消滅董卓而下的決心，是何等的堅決！
即便！
僅有他一人。
依舊可以不顧一切，奮勇向前。
這樣的勇氣，與其餘諸侯相比，孰高孰低，一目瞭然。
果不其然！
滿座儒生聞言，紛紛點頭稱讚：
“敢以三千精騎追殺董卓，曹操果然堪稱英雄。”
“敢於貌似追殺，還自罷了，竟能以少勝多，卻是令人震驚。”
“聽說他是在陳留狂士的相助下，纔能有如此耀眼的戰果。”
“的確如此，但不管怎麼說，曹操拼死鏖戰雒陽，也堪稱英雄。”
“此前，我當真是錯怪他了。”
“可不是嘛！”
“......”
衆儒生議論紛紛時。
席間，一個高冠博帶的公子捻鬚頷首：
“滎陽破徐榮，榆林敗呂布？”
“妙計賺雒陽，誓死守皇城？”
男子脣角微揚起個弧度，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扭頭瞥了身旁儒生一眼，輕聲道：
“仲德，你以爲如何？”
身旁高大男子，手撫頜下美鬚髯，淡然一笑：
“曹孟德的確堪稱英雄。”
“如今的兗州，便需要這樣的英雄。”
“公臺啊！”
美鬚髯男子脣角微揚起個弧度：
“你說曹操會是真心歸附劉岱？”
“亦或者，只是暫時寄人籬下而已。”
男子沉吟良久，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曹孟德自入兗州以來，致力於拉攏士族。”
“雖然收效甚微，但足以證明，此人卻有野心。”
“至於真心歸附劉岱？”
“哼！”
男子搖了搖頭，不屑地道：
“連你仲德都瞧不起劉岱。”
“此人焉能入得了曹操法眼。”
“我推測，曹操只是暫時依附而已，早晚必反客爲主。”
“難不成......”
男子皺着眉，沉吟良久：
“他只是因爲曹操表現卓越。”
“這纔將其收容，權當作鎮壓兗州的手段？”
美鬚髯男子頷首點頭：
“公臺果然一語切中要害。”
“我也一直不明白，劉岱爲何會收留曹操。”
“不過.....”
此刻，美鬚髯男子扭頭望向吟詩的曹操，淡笑道：
“咱們拭目以待吧，如此英雄豪傑，豈能甘居人下。”
“他既然來了兗州，必然會折騰出一番動靜。”
“別忘了，他手下還有個叫王昊的狂士。”
“文比姜尚，武比項羽之人，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男子微笑着點點頭，目光同樣轉向曹操：
“這倒也是。”
此刻。
曹操高亢的聲音落寞。
繼而轉入悲慼的神態中，眉目中閃爍着絲絲淒涼：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剎那間。
衆儒聲腦海中彷彿浮現出一副畫卷。
曹軍將士因爲長期鏖戰，顧不得脫戰衣，鎧甲上竟長出了蟣蝨。
緊跟着，數以萬計的百姓慘死，屍骨曝露於野地裏無人收埋。
赤地千里，荒蕪人煙。
別說人的聲音，便是雞鳴都聽不到。
淒涼！
太淒涼了！
曹操的詩文雖然簡單。
但卻將戰後的悲慘畫面，描寫的淋漓盡致。
尋常儒生紛紛落淚，一個個掩面哭泣，心如刀割：
“沒想到，戰後的雒陽竟是這樣的場景。”
“最可憐的，終究還是百姓啊！”
“沒錯，確實如此。”
“......”
別說是普通儒生，便是蔡邕本人，也不由地夢迴雒陽。
一路走來的悲慘畫面，彷彿自腦海中翻騰出來。
此刻！
他再也忍不住了。
兩行熱淚，不禁奪眶而出。
但是......
曹操卻依舊沒有落幕。
彷彿情到深處，依舊醞釀着悲愴的情緒。
他揮袖拭去眼角的淚水，輕聲抽泣片刻，再次發聲：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這一剎那！
衆儒聲似乎感受到了曹操內心的痛苦。
伴隨着“斷人腸”三個字，從曹操口中緩緩吐出。
衆儒生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
“一百個百姓，只能活下一個，實在是太慘了。”
“戰爭打到最後，連累的還是普通百姓。”
“孟德若非愛民之雄主，豈能發出如此感慨！”
“沒錯，我以前真的錯怪孟德了。”
“孟德這篇《蒿里行》，簡直堪稱神作。”
“是啊，言辭雖然樸素，但勝在感情真摯，立意高遠。”
“即便是放在月旦評上品評，至少也能得個上等。”
“......”
衆儒聲七嘴八舌的議論。
然而曹操.....
卻緩緩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悄然抹着眼淚。
他是真正感受到了戰爭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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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里行》
原本便是曹操的作品，描寫的主要就是討董之戰。
作者菌只是略微修改了一下具體過程。
嚴格意義上而言，不算是杜撰。
再次感謝【愛喫燒鵝肉的南霖鵝】童鞋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