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場才安靜下來。
衆儒生被曹操的詩文帶領,感受了那一段征伐歲月。
甚至,還被曹操悲天憫人的情緒所震動。
如此表現,令蔡邕倍感欣慰。
畢竟,曹操可是自己極力推崇之人。
他能真正得到兗州士族的認可,證明自己沒看錯人。
“諸位感覺......”
蔡邕長出口氣,目光掃過衆人道:
“孟德此篇《蒿里行》如何?”
“它雖簡單,但卻能以戰爭,切入到百姓。”
“令整篇文章的高度,瞬間提高了些許。”
“文章可以沒有華麗的詞藻,但卻必須言之有物。”
“只有言之有物的文章,纔是真正的精品佳作。”
衆儒生紛紛點頭稱讚,對於蔡邕的評價,大爲贊同。
的確。
曹操的這篇文章,堪稱佳作。
這一點,在場衆儒生大都表示贊同。
不過......
位於蔡邕身旁的邊讓,卻不由地有些尷尬。
他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因爲,邊讓的詩賦便是以辭藻華麗而著稱,與曹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然!
《章臺賦》之所以可以流傳,令邊讓名噪一時。
不僅因爲它辭藻華麗,更重要的是,他在文末借古諷今,令文章立意高遠。
雖然,邊讓不覺得曹操這篇文章厲害,但被蔡邕當着衆儒生的面誇獎。
他這心裏頓時生出一股子酸勁兒。
這如果讓蔡邕繼續誇下去,恐怕這次儒林集會,真要成爲曹操的主場了。
恁孃的!
我邊讓纔是主辦者,好嘛?
“蔡大家言之有理。”
“不過......”
邊讓先是贊同了蔡邕的話。
畢竟,蔡邕對自己有提攜之恩,不好當面忤了對方面子。
但旋即......
邊讓話鋒陡轉,趕忙轉移話題:
“此文孟德可能沒來得及認真雕琢,因此仍然顯得有些粗糙。”
“與前段時間月旦評上那篇上上等的奇文相較,差距甚遠。”
“嗯?”
蔡邕頓時一個愣怔:
“月旦評上竟然有上上等的奇文?”
“我怎麼沒聽過?”
果然!
蔡邕聽到“月旦評奇文”幾個字。
這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
邊讓內心狂喜,趕忙一揖作禮:
“在下不敢隱瞞,確有此文!”
“而且,許邵在那一期月旦評後,便從潁川離開,趕往南陽避禍。”
“這篇奇文也成了月旦評之絕唱。”
“更令人震驚的是......”
“據說這篇奇文竟是一個年輕人臨場發揮,即興賦詩而成。”
“而當它名震汝穎時,此人竟然神祕失蹤。”
“今時的潁川,也只剩此人的傳奇事蹟。”
“實不相瞞!”
呼~~~
邊讓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脣角微揚道:
“此次大儒集會,咱們的真正目的。”
“便是召集兗州士族一起,來學習探討此文。”
一旁張邈自然不願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曹操身上。
也因此,他趕忙跟着附和道:
“沒錯!確實如此。”
“我已派人趕往潁川打探。”
“按照時間推測,想來應該會有回覆。”
“只是......”
張邈皺着眉,呼出一口濁氣:
“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送來。”
張邈故作好奇狀,更令蔡邕上心了。
席間曹操頓時尷尬不已。
眼瞅着自己就要成功了,怎麼會突然冒出個月旦評奇文呢?
月旦評,曹操自然是知道的。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證能獲得上上等的評價。
到底是何人?
千里暴擊,秒得自己渣都不剩?
當然!
其實曹操自己知道。
只要有張邈在,想要獲得兗州士族支持,根本沒那麼容易。
即便沒有月旦評奇文,他也會想辦法找別的文章,來轉移蔡邕的注意力。
但不曾想......
偏偏是在這一關鍵時刻,迎頭痛擊。
更令曹操心碎的是。
自己的依仗蔡邕,已經全然被月旦評奇文吸引,壓根顧不上他了。
而他總不能厚着臉皮,強刷存在感吧?
太坑爹了!
“或許......”
對面的山陽太守袁遺,捻鬚言道:
“是因爲那篇文章是殘篇吧?”
“他們要收集太多的東西,因此耽誤了時間。”
“不過,孟卓兄放心吧。”
“你不是已經吩咐過他們,今日務必要趕來此處嘛?”
蔡邕聞言,更加愣怔。
他雙目圓睜,不可思議的望向袁遺:
“哦?竟然還是殘篇,不是全文?”
袁遺肯定地點了點頭:
“沒錯,的確是殘篇。”
“據說因爲對方即興創作。”
“在月旦評上高歌一曲,引發衆人齊聲合唱。”
“衆人興致極高,這才忘記了提前記錄。”
“不過......”
說到這裏,袁遺趕忙補充道:
“請大家放心。”
“即便只是殘篇,也堪稱經典。”
“我聽人說過其中一句,時至今日,仍記憶猶新。”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又有對面的邊讓跟着附和一句:
“我也記得其中一句。”
“好像是......是.......是什麼來着?”
“哦對了。”
邊讓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張嘴便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真不知道是怎樣的人,才能寫出如此豪邁的文章。”
“他的行文雖然有些古怪,但讀起來朗朗上口,倍感豪氣沖天。”
此刻,蔡邕已經全然被吸引住了,捏着頜下一縷山羊鬍,反覆咀嚼: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真不愧是上上等的奇文,單憑此二句,便足以封神。”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一窺其全貌了。”
邊讓尷尬地搖了搖頭,面帶微笑道:
“可惜~~~”
“此文即便在潁川,也只是殘篇。”
“咱們帶回來的文章,恐怕會更少。”
“或許蔡大家難以一窺其全貌了,除非能找到此人。”
張邈也跟着扼腕嘆息道:
“是啊,只是殘篇,太過遺憾。”
袁遺呼出一口濁氣:
“我倒是寫信尋求幫助了。”
“只是不知能得到多少文章。”
......
望着眼前一幕。
曹操心裏頓時有種日了仙人闆闆的感覺。
蔡大家~~~~
說好的替自己擺平兗州士族呢?
一篇上上等的奇文,便把你解決了?
靠!
簡直坑爹啊,有木有?
“郡守~~”
“郡守~~~”
恰在此時,樓下響起一陣疾促的聲音:
“拿回來了!”
“文章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