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從悠悠中醒來。
當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王昊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
眼前之人，正是曹操。
“子軒，你醒來了？”
曹操強忍着沒笑出來。
“奉孝這傢伙......”
王昊摸着腦袋，尷尬地搖了搖頭：“到底給我下了多少藥，這勁兒還真是大。”
曹操終於忍不住笑噴出來：“其實不願奉孝，怨我，是我逼他讓來隨軍的，有子軒在你身旁，我感覺能安心些。”
“呃......”
王昊接過曹操上來的水，咕嚕嚥了一口：“奉孝呢？”
曹操輕聲道：“他不在。”
“這小子還真是不擇手段。”
“嗯。”
曹操點點頭：“都是我逼他的。”
王昊長出口氣，沒有再言語。
他懶得搭理曹操。
不過......
曹操卻是有不少問題要問王昊：“子軒，聽奉孝說，你之所以沒有與荀採成親，是因爲有大事要做？”
“奉孝居然連這個都跟曹公說了？”
王昊一臉的不敢相信。
“嗯。”
曹操嗯了一聲：“說了，只是不知子軒你到底有何事要做，不知可否與我詳說？”
王昊沉吟了片刻，輕聲道：“反正早晚要說，不如早說。”
曹操頓時來了興趣：“還請子軒不吝賜教。”
王昊卻是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率先問道：“敢問曹公，爲禍大漢的根源是什麼？”
嘶~~~
曹操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似乎沒有想到，王昊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這麼嚴肅的話題。
“這個......”
曹操思考良久，終於還是回答：“應該是外戚、閹宦吧？若是這兩股勢力不停的鬥爭，只怕大漢能夠延續很長時間。”
“不對！”
王昊搖了搖頭，毫無半點猶疑地否定道：“外戚、閹宦，不過是癬疥之疾而已，根本不是爲禍大漢的根本原因。”
“從某種意義上說，外戚、閹宦，全都是皇權的延伸，他們必須依附於皇權，才能真正的生存下去。”
“因此，對於皇帝而言，這兩股勢力永遠都不會消失，而是他的左右臂，幫助皇帝來制衡世家的力量。”
曹操緩緩點頭，長出口氣：“子軒此言，在下倒是同意，但你提及世家，這又是何意？”
王昊倒也沒有隱瞞：“世家之患，纔是爲禍大漢的根本原因。”
“哦？”
對於這樣的言辭，曹操有些心驚肉跳。
但因爲是王昊所言，這纔會耐着心，繼續聽：“何以見得？”
王昊哂然一笑，輕聲道：“不知曹公可聽過一句話？”
曹操問：“什麼話？”
王昊脫口而出：“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嘶~~~
曹操愣怔。
他雖然沒有聽過這句話，但這句話一冒出來，就讓他膽戰心驚。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句話已經把世家，凌駕於皇權之上了。
幸虧這是在封閉的馬車裏，否則曹操非得衝上去，捂住王昊的嘴不可。
“子軒。”
即便如此，曹操依舊比較謹慎，壓低聲音道：“你可知此言，會給你帶來多大的禍患嗎？”
王昊絲毫沒有顧忌，點點頭：“當然知道。”
“哼！”
王昊不以爲意：“我孤家寡人一個，怕個甚，誰又能奈我何？”
曹操明顯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冰冷氣息：“子軒，你到底要說什麼？”
王昊脣角微揚，陰鷙地道：“很簡單！昌盛了四百年的世家，纔是真正禍害天下的毒瘤，既然曹公有再造乾坤之心，歸根到底，應該是對世家動手。”
“這......”
曹操明顯有些作難。
王昊卻是一句一句，直戳其心：“你當真以爲，當年的皇帝劉宏，不知道閹宦的權力過剩嗎？”
“實際上，他比你們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沒有辦法，面對四世三公的袁家，面對嗜血的士族，他只能依靠閹宦，來制衡世家的力量。”
“閹宦、外戚，是皇權的延伸，沒有皇權，就沒有他們，因此皇帝絲毫不怕閹宦做大，只需要一聲令下，便可將其剷除，輕而易舉。”
“但是世族卻是皇權的對立，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若是君弱臣強，往往就是改朝換代的特徵。”
實際上。
古代的權力結構，只要仔細梳理過，就能清晰的掌握規律。
其一：皇權；
其二：後權；
其三：宗權；
其四：士權；
這些權力如果能夠和諧共處，那麼王朝必然可以長治久安。
可一旦失衡，距離滅亡就不遠了。
比如：
皇權過盛，則會產生獨裁暴君；
後權過盛，則會導致外戚專權；
宗權過盛，又會引發諸王奪位；
士權過盛，則是君弱臣強，改朝換代。
而在衆多的權力之中，士人的權力是非常特殊。
因爲，你明知道它站在了皇權的對立面，卻又不得不面對它，任用它。
畢竟作爲皇帝，需要維持王朝的正常運轉，而士人正是王朝的中堅力量。
大漢四百年的基業，士人的力量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即便皇帝拿外戚、閹宦來制衡，都難以削弱其力量。
“這......”
曹操有些發懵。
他感覺王昊有些言過其實了。
但聽完王昊的陳述，又總感覺很有道理。
目前的世人到底有多麼強大，他又豈能不知。
畢竟，曹操的家族在整個漢朝，也稱得上二流世族。
“曹公可是不信？”
王昊脣角微揚起個弧度，綻出一抹淡笑。
“不是不信。”
曹操深吸口氣，終於還是開口道：“而是不太敢信，子軒，你知道你這樣的想法，在當今這樣的世界，有多麼危險嗎？”
“難道因爲危險，它就不正確了嗎？”
王昊沒有順着曹操的思路說，而是直接反問道。
“這......”
曹操漠然。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這樣吧。”
王昊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咱們就拿最近的事情說。”
曹操好奇：“何事？”
王昊鏗鏘：“諸侯討董！”
曹操皺着眉：“諸侯討董？這......有什麼問題嗎？”
王昊雙目灼灼地盯着曹操：“爾等不過是棋子，甚至連董卓也是棋子，真正的操盤者，乃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啊？”
曹操徹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