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榮 >第60章 鴻臚寺
    寅時一刻,天還黑沉,盈姝便起身收拾,大張氏早早的過清風徐來同她用早點,仔細瞧她面色似乎同往日沒有區別,她自然是怕盈姝爲春明門城外那事耿耿於懷的,見她似乎已經放下了,這才放了心。

    “要帶去的東西可備好了?”

    盈姝點了點頭,喫下最後一個春葵煎餅。

    “你這孩子就是鋸嘴葫蘆,半天說不上幾句話。想當年啊,我生了你兩個哥哥,就盼着生個女兒,陪我說說知心話,後來,你出生了,我算是得償所願了,誰知…”

    大張氏一個人自言自語,說懷胎時有多辛苦,然後講了許多陳啓年和斯年的趣事。

    “唉,還是女兒好,女兒貼心…”

    盈姝只笑不答,她知道她在開解自己,想讓自己忘掉那一切,她又何須讓大張氏擔心。

    “姨母,我已經放下了。我去鴻臚寺了,你慢些用膳。”

    林氏見狀,也歇了筷,要同她去,說要送他到朱雀門。

    一刻鐘後,盈姝立在朱雀門外,遲遲不願進去。

    “姨母,你就回去吧!我已經到了,不會迷路了!”

    大張氏打量一番,發現此時尚早,來往人並不多。

    “你看看,這麼早就來候着,都沒幾個人!且再等等。”

    她一聲錦繡華鍛,立在朱雀大街城門口,甚是扎眼!

    盈姝本想一走了之,可她一直候在這兒確實讓她兩難。

    大張氏讓人飽了兩個小匣子,笑道:“你們鴻臚寺的典客丞和司儀丞我都見過,我想着你進了鴻臚寺,得了他們的照應,少受些欺負。”

    盈姝心道果然,怪道今日她非要跟來原來打的這主意。

    初春的的凌晨仍有些寒涼,眼看五更天到了,進入朱雀門的官員多起來,有些時不時望盈姝這邊看來,只是天未大亮,看不清人臉。

    盈姝哀求道:“姨母,你且回去罷!我真要進去了…”

    大張氏卻一直盯着那邊,突然,朝前走了幾步,攔住了一個着深綠色圓領袍,戴襆帽的中年男子說話,邊說話還指向盈姝的方向,盈姝扯起嘴角朝那人走過去。

    大張氏一把拉過她,笑道:“李典丞,這就是我侄女,小字長平,今日是頭一天上任!”

    那姓李的典客丞,目光從盈姝臉上掃過去,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大張氏還要說什麼,那李典丞道:“裴家娘子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無需擔憂。”

    大張氏笑着應了,將那匣子放到那人手中,又是拜託道謝,那李典丞才進了朱雀門去。

    送走了那人,大張氏轉身就看見另一人進了朱雀門,急道:“哎呀,可惜,那王司丞進去了。”

    有些遺憾的把匣子放到盈姝手中,吩咐道:“看來今日我是沒機會了,你進去後將這匣子送給王司丞便是。”

    盈姝雖然臉上有些難堪,還是應了,想着還是儘快將人哄回去的好,大張氏看了看天,天已經微亮,朱雀門前盡是趕着應卯的官員。

    “姨母,看來卯時也快了,我今日是第一次上任,不好遲了。”

    大張氏忙催促她進去,守門的金吾衛注意她們許久,檢查了盈姝的文書,才放了行。

    因着鴻臚寺是處理邦交適宜的,位置離朱雀門也近,進了朱雀門左側殿裏便是,倒費不了什麼腳程,盈姝暗自慶幸。

    進了鴻臚寺,才知昨日已經將他們安排下了,盈姝和另一個宋姓女郎一起被分到了司儀署,任九品掌故,安排了處理公事的案桌,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剛坐下不久,就有好幾個藉着公事套近乎的,盈姝都是秉着客氣疏遠的態度,畢竟不想造成什麼風言風語,鴻臚寺破例招收了女掌故已是難得,若她惹出些事來,豈不是打了萬春公主和楊朏的臉嘛!

    坐在一旁的宋女郎側身過來小聲道:“陳女郎真是好招桃花!”

    盈姝與她並不熟,但就幾句話來講,顯然是好相處的。

    “宋女郎莫取笑我了,我倒情願少這些麻煩。”

    因着剛來,倒不敢過多講話,只說了兩句,各自埋頭看手上的案牘。

    不免心中哀嘆,這鴻臚寺的任務可真不輕鬆。凡各少數民族首領或國外使者來京朝見,鴻臚寺負責辨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數:凡承襲爵位者,則辨其嫡庶:若有封命,則持節前往冊封;遠方來唐人士及朝貢使者,負責迎送接待;朝貢之物,先上數於鴻臚寺,由本寺估定其價值,定出回賜物品多少;凡高級官員死於京師,分別由卿、少卿、丞代表政府前往祭奠,並提供喪葬之具…盈姝一邊看,一邊記着要點。想着這要是不小心,出現了失誤,可真要貽笑大方,或者失了禮,引發外邦不滿繼而產生嫌隙,甚至戰爭…

    在鴻臚寺的第一日,盈姝看了一日的文書和番邦語,她原以爲鴻臚寺只是處理文書,沒想到最難的是交流,因着鴻臚寺常年要接待諸如高麗、新羅、回紇、突厥、倭國、吐蕃、天竺、波斯……等小國的來使,語言變成了最大的問題,有些國家尚可自己尋了熟悉雙方語言的來使一同進京,但有的國家則不然,幸好大唐的國子監包容性強,也接納了諸多國家的譴唐使、留學僧人,所以鴻臚寺可向國子監借人,這才避免了有些不便。

    盈姝翻開近幾年的來訪記錄,目前來訪最密切的就是倭國、突厥、高麗、回紇幾個國家了,盈姝當日便在文案裏尋了這幾個國家的來訪情況,仔細翻閱,細緻到時間人數時長,接待人等。

    就這般,很快到了酉時,署裏的人陸陸續續下了職,再過了兩刻鐘,盈姝才從鴻臚寺出來,就看見只剩裴府的馬車在朱雀門外候着了。

    她登上車卻發現裏面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裴徽卻彷彿不知道眼前這人有多討厭他似的,見了她笑道:“表妹讓我好等,你怕是鴻臚寺最後一個出來的吧”

    盈姝想退出去,那人又道:“我聽說你妹妹要同裴知節成婚?”

    盈姝上了車,坐的離裴徽遠了些。

    “說起來,我正想問裴家已經這般窮了嗎?連成婚的銀錢的都沒有?”

    盈姝不信裴知節這麼窮,他好歹是大房的長子,裴家家大業大,難道還能讓他在長安淪爲笑柄?

    裴徽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笑道:“莫非二嬸嬸沒同你說嗎?我裴家祖上在河東,我們這一支出自中眷裴,本來算是河東豪族,只可惜我祖父寵妾滅妻,獨寵妾室所生長子,也就是裴知節的父親,將祖業全拿給他打理,不過數年,便敗了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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