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弟,今晚可以行動了嗎?”張巡急道。
趙謹言想了想,連着幾日,已經做足了做小伏低之態,此時出逃,想來令狐潮當不會懷疑。
一旁的陳盈婉捂着雙手過來,忿忿道:“你們讓我準備的東西已經好了。”
兩人便跟着去看,只見房裏堆了半屋子的草人,那草人是用木棍做的支架,外面用蒿草和麥梗裹起來,看上去四肢健全,也有腦袋,可看着不那麼像人。
張巡埋怨道:“四娘子,你看你這個手藝,着實不太好。”
陳盈婉想到自己連着好多日,天天和城裏的幾位大娘搓麥梗,手都起泡了,這人竟然還嫌棄。
她不滿道:“我看你也不那麼像人,穿上戰甲還不是被人叫將軍。”
這話一出,她咦了聲,“把城裏的舊衣服收集起來給這些草人穿上,不就像了?”
趙謹言點點頭,這確實是個主意。
張巡拍了拍小姑娘的頭,“不錯呀,你跟着我們越來越聰明瞭。”
“我一直很聰明。”
兩個時辰後,陳盈婉看着自己面前一大堆衣服和一大堆沒穿衣服的草人,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
這日夜,叛軍正在雍丘城外駐紮,突然巡邏隊來報。
“將軍,雍丘城有異!”
“何事?”
“我們發現城門有人在偷偷出城。”
令狐潮一愣,忙帶人去看,果然看到城樓上有人正往下爬,好啊,張巡這孬種怕死,不開城門,竟然半夜搞偷襲?
他立刻吩咐道,“馬上傳弓箭手來!”
片刻後,叛軍弓箭手全部備齊。
令狐潮笑道:“張巡以爲這樣就人不知鬼不覺了?我要讓唐軍出得來回不去。”
夜色濛濛,令狐潮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朝着雍丘城牆上射去,就見那些人從牆上落下來,可過了片刻,又來了一潑。
“嘿,看來他們這是打算魚死網破啊!給我射!”
箭矢如雨,紛紛向那些人射去。
“呸,你們就不能射準點嘛!朝着人射,你們看看那人還趴在那兒呢!”令狐潮怒道。
他奪過弓箭,朝着城牆上那黑影射去,那黑影被死死釘在了牆上。
“看到沒,都像我這樣。”
於是這一夜,雍丘城上無數的“士兵”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被叛軍的箭射下城頭,或者釘死在牆上。
令狐潮大喜,想着這一晚張巡怕是損失了不下一千人,等到天亮,他便派人攻城,看他拿什麼抵抗!
他坐在營帳裏,一面讓人盯着唐軍,一面做着攻破雍丘的美夢,直到天逐漸發亮。
“將軍!”一個小兵跑進來。
令狐潮起身,“怎麼?城破了?”
“不是啊,是那些人,全部被拉回去了。”
令狐潮怒道:“不拉回去,難道一直掛在牆上?你腦子被驢踢了?”
小兵哭喪着臉,“將軍,我們昨晚射的根本不是人啊!”
令狐潮疑道:“不是人是什麼?”
“你趕緊去看看吧”
令狐潮大怒,帶着人到城下叫罵,“張巡你個王八蛋,竟然拿一堆稻草欺騙老子。”
張巡今日心情好得很,昨夜令狐潮爲了將唐軍趕盡殺絕,可是絲毫沒吝嗇箭矢,這一個稻草人身上插了好幾十支,粗粗算了下只昨夜,唐軍便得了箭矢好幾萬,這下又能用很久了!
他無奈道:“臭狐狸,我這是讓你給大唐立功的機會,你放心,等我唐軍勝利之日,我必定將你送箭之情詳細稟明。”
說罷,他哈哈大笑起來!
城下的令狐潮面色一白,此番不僅中了他的計,恐怕還惹得安祿山這邊的猜疑,偏偏那張巡不出來,攻城又總是被化解,他無計可施,只好回到營裏發脾氣,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下令,從今天開始,不再攻城,給我死死圍住雍丘,切斷他們的糧草,我看幾個月後他們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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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陳盈姝和趙雲昭摸黑在此處上了碼頭,她大概知道陳昂的運糧路線,算算路程,這一船應該是還有一日便到洛陽了,此番只要沿着路線往南,應該正好碰的上。
而此時,洛陽城將軍府,卻收到一封信,崔乾佑打開信掃過,暗道有趣。
安祿山爲了體現自己的恩賞,將從范陽帶出來的人都安排了官職,可這官職有大有小,總有分不均勻的時候,偏偏這洛陽城原本還有一些官員,依舊在位置上,這不,有人便紅了眼。
碼頭司漕?大概是個很有油水的缺,不然嚴莊也不會盯上了。
他起身進宮去,打算同安祿山商議近期的戰事,休整了這麼久,也到了攻打潼關的時候了。
可誰知白跑一趟,安祿山在後宮裏同新晉的夫人玩樂,根本不見人,他沉着臉想這所謂的大燕國還能持續多久,就看到後花園繞過來兩個人影,卻是安慶緒和嚴莊。
嚴莊見了他,顯然喫驚,“崔將軍也是進宮尋陛下的?”
崔乾佑嗯了聲,對安慶緒道:“太子殿下,戰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到郭子儀攻下常山後南下,我們就來不及了。”
安慶緒自安祿山稱帝后便被封太子,眼下很多政事是他在管理,聽罷他思索一番,“崔將軍深謀遠慮,想來已經有了攻克潼關之法,我們可以詳談。但現在河南和平原一帶情況不容樂觀,前有南陽、後有雍丘,竟都是憑一己之力抵抗了我軍南下,方纔嚴尚書尋我正是爲了此事。”
崔乾佑沒有點破嚴莊的私心,“是運糧船一事?”
“崔將軍也有耳聞?”
當下他們的軍隊正和唐軍開戰,可誰知洛陽竟有人給唐軍大開方便之門,讓大批糧食從洛陽碼頭停靠運往潼關和長安,這怎能不嚴查呢!
“不知嚴尚書的消息從何而來?”
嚴莊自然不會說是自己妻弟被分到到漕運司,眼紅司漕的進項,這才起了心思,遂道:“兩日前,我軍在洛陽城外收到了一批糧食,據說是運往錢塘去的,我聽了覺得不對,才順藤摸瓜去查,誰知竟讓那人給跑了。不過,無意間發現了碼頭的事,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