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剛進房間,就聞到一股腐肉的味道,十分難聞。

    厚重的牀簾後,有一虛弱的嗓音帶着幾分稚嫩傳了出來:“可是許太醫來了?今日本王身上的肉又潰爛了不少,只怕又要勞煩許太醫了…”

    聞言,溫卿微微皺了皺眉,走過去,坐在了牀簾旁的凳子上:“在下溫卿,是一名醫者,是你兄長讓我過來爲王爺治病的。”

    牀簾那頭,小王爺沉默了許久,咳嗽了幾聲才緩緩開口:“姑娘是民間大夫吧,小王已是強弩之末,拉開牀簾十分容易傳染,姑娘還是莫要再爲小王勞心了,別最後白白害了姑娘性命,回去吧。”

    溫卿挑眉,小小年紀,卻如此善良,這樣心善之人,若是活着,將來不知能爲南洲百姓帶來多少福利。

    故而,溫卿微微一笑,嗓音都溫和許多:“無礙,在下醫術雖比不得太醫院,可在民間也算佼佼者,王爺若願意信在下,便讓在下爲王爺把一下脈吧。”

    溫卿說完,牀簾後的人並沒有反應,溫卿很有耐心,便一直等着。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極其細白的手腕伸了出來,還伴隨着一股極其難聞的惡臭,嗓音虛弱帶着幾分羞愧:“有勞了。”

    溫卿眉頭都未皺一下,便伸手細細的爲小王爺把脈。

    過了約莫半刻鐘的時間,溫卿收回手,開口:“能否…看一看小王爺身上腐爛的地方?”

    溫卿此言一出,君落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溫卿聽着,只覺這人肺都要咳出來了,連忙起身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進去。

    良久,牀簾後的君洛纔開口:“聽姑娘聲音,應還年輕,怕是不妥。”

    “再者,小王腐爛的地方,不堪入目,恐污了姑娘眼睛…”

    溫卿不是個溫吞的性子,同小王爺周旋了這麼久,她的耐心也磨完了,故而便直接掀開了牀簾:“醫者眼裏,不分男女,治病要緊。”

    君洛沒想到這人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嚇得一雙瞳孔微微睜大:“你…”

    溫卿卻已直接掀開了被褥,一股難言的味道瞬間鑽進溫卿的鼻腔,爲了不讓皮膚和衣裳有摩擦,所以小王爺只穿了一條遮羞布,一雙瘦骨嶙峋的腿就這麼落入溫卿的眼中,而那腿上的的爛肉已腐爛入骨,讓她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君洛從未被人這樣冒犯過,被溫卿這樣的眼神盯着,讓他只覺得難堪,故而眼眶中很快就蓄了淚光,嗓音微微顫慄:“姑娘…”

    溫卿並未看他的臉,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叫姐姐吧,我比你年長,姑娘姑娘的,太過生分。”

    君洛不語,渾身細微的顫慄着。

    溫卿看完之後,丟了一顆護心丹和麻醉藥給君洛:“先吃了,等會我幫你把腐肉都挖除。”

    很快,溫卿就準備好了自制的手術刀和一些消毒的東西,便重新進去了。

    君洛試圖遮掩自己殘破的身軀,亦不敢擡眸看溫卿這樣美麗的女子。

    溫卿雖專心在忙自己的事情,可卻也注意到君洛的情緒,便開口寬慰了幾句:“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君洛心下震撼,溫卿的話很輕,卻很堅定,他不知該如何表述此刻的心情,他只知…

    從始至終,只有這個姐姐,沒有嫌棄過他殘破不堪的身子,沒有露出厭惡,恐懼的神情。

    真…難得啊。

    008看到這個小少年的神情,再看了看溫卿那絲毫未有變化的神情,只默默搖了搖頭,暗歎道:這…莫不是又一樁情債吧?

    君洛還想說什麼,誰知溫卿的衣料滑過他的鼻尖,一股淡淡的香味讓他有些迷了心智,很快…他就沒了意識。

    兩個時辰後,天已然黑了。

    溫卿將小孩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確定身上已經沒有腐爛的肉之後,便悄悄鬆了一口氣。

    溫卿剛剛踏出房間,許太醫就迎了上來:“下官已爲仙尊備了房間,還請仙尊沐浴過後,到後花園用膳,陛下會在那裏等您。”

    溫卿揉了揉疲憊的眉心:“先帶我去沐浴吧,至於晚膳就不用了。”

    許清:“仙尊忙了一整日,不用膳身子可熬不住…”

    溫卿想了想:“算了,你稍後送來吧。”

    許清點了點頭,便親自帶着溫卿在太醫院尋了個房間住下了,也讓人傳了信出去,吩咐沈鈺槿幾人趕製麻醉藥。

    她已瞭解瘟疫的病程,耽誤不得。

    ——

    煙霧繚繞中,溫卿靠在木桶上,許是太累,她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

    直到有人來敲門,溫卿才猛然驚醒,額頭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她剛剛竟在睡夢中和沈鈺槿成了親?

    溫卿覺得自己的腦子絕對壞了,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可怕的夢?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孟今急急跑了進來。

    “師尊,您沒事吧?!”孟今幾乎是瞬間就跨到了屏風後。

    溫卿猛然回神,猛地將身子往水中縮了縮,怒道:“滾出去!”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人人都這麼愛闖她房門的嗎?

    孟今也突然回神,心,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他聽到了溫卿的怒吼,可腳下卻彷彿被誰用釘子釘住一般,遲遲沒有動作。

    溫卿身上泛起一層緋色,面若桃花,又羞又怒,直接伸手一揮,一道強大的靈力就包裹着孟今把人給直接掀飛出去。

    “唉喲——”許清被砸得痛呼了一聲。

    許清:什麼東西一下子飛過來砸到本官?!

    “嘭——”的一聲,房門被關上。

    許清看清孟今之後,連忙扶着他起身,忍着腰痛問:“孟公子,怎麼了?”

    不問還好,一問,孟今的臉就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腦子裏全是剛纔旖旎的場景。

    師尊竟然也會臉紅,也會羞澀?

    孟今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大陸一般,眼神越發熾熱,喉結滾動得緊,一張妖媚的臉越發豔麗了起來,眉間下的那一顆紅痣像染了血一般栩栩如生。

    他太想看溫卿水下的場景,是不是更加讓他欲罷不能呢?

    在那一瞬間,孟今想帶溫卿回南海的那股念頭和慾望,達到了巔峯。

    許清:“孟公子?孟公子?”

    許清一連叫了幾聲,孟今纔回神,隨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視線落在門口被他打翻的飯菜,連忙帶着歉意的看向許清:“不好意思,煩請許太醫再弄一份熱的飯菜過來。”

    許清好奇的看了孟今一眼,便應了下來。

    許清走後,孟今還未準備好,就聽到那人清清冷冷的一句:“進來回話。”

    孟今的心更加忐忑了。

    但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來給溫卿送個飯,可一連叫了溫卿幾次,溫卿都不理會,他以爲溫卿出了事,所以才衝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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