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諾來不及去管,他全身心都在溫卿身上,淡綠色的光暈此刻正包裹着他們二人。
許羨林化出人形,跌跌撞撞的朝着溫卿跑了過去,他在妖界練兵時,突覺心口驟然疼痛,疼得他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細查之下,竟是妖丹的寄生體出了問題。
他拼命的趕着前來,一股腦的扎入了無間深淵,天兵和修羅一族正打得難捨難分,他下來用了好長一段時間。
好長一段時間…
他來晚了。
許羨林臉色煞白,渾身都是深淺不一的血痕,他還沒走到溫卿身邊呢,一顆宛如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石頭就掉落在他腳下,正散發着微弱的白光。
是他的妖丹…
狐族將妖丹寄於心上人的身上,若是心上人身消魂隕,妖丹就會自動歸位。
“砰——”許羨林面上頓時血色全無,他猛地跪地,伸手去拿那完好無損的妖丹。
不對。
他的妖丹不該完好無損。
應該主動爲溫卿擋下致命一擊纔是。
要死也應該是他先去死纔對。
如果妖丹完好無損,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溫卿在瀕臨死亡那一刻,還分出了一縷神識,護着他的妖丹。
因而…他的妖丹,連一絲裂縫都沒有。
許羨林猛地崩潰,他跪在地上,連妖丹都不管了,雙手杵在地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模糊了他的視線。
昔日威風凜凜的妖族太子殿下,此刻居然披頭散髮,狼狽的朝着那一抹白色爬過去。
而蒼雲也經過重重艱險回來了,在看到這慘烈的戰況時,蒼雲嚇得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趕緊衝到帝諾身側,焦急的道:“尊上,您這樣耗費千年修爲是無用的啊,溫姑娘神識正在消散,很快就會連身體都消散了,您只是在做無用之功啊!!!”
蒼雲本是好意,誰知…
帝諾紅着眼,朝着他咆哮:“滾!!!”
蒼雲試圖想近帝諾的身阻止他,可根本沒有辦法,帝諾的神力太過強大,一時之間,任何人都無法近身。
漸漸的,溫卿身上的靈力正在逐漸消散,發出了淡淡的白光,正在朝着天空飛去。
這是溫卿的魂魄…
裴九英和許羨林都知道,兩人飛快的對視一眼,起身,合力凝了一個結界,將那絲絲縷縷的白光用靈力給擋住。
千萬不能讓溫卿的魂魄散盡。
千萬不能!
但…溫卿空間裏的東西全部掉落了。
主人靈力消散的話,自然是沒有辦法再護住空間裏的東西,她攢的錢,金銀珠寶,金礦,還有很多的桌椅板凳,紅薯,各種調味料,以及功法祕籍,很快就堆滿了無間深淵的這個小山洞,看樣子…倒像要直接堆成山,延伸出無間深淵的模樣。
還有一個十分精緻的大盒子,裏面裝着帝諾給她的鳳凰羽衣,好幾套呢,她總是換着穿呢。
若是溫卿還在,可能會笑着數落帝諾:不是說刀槍不入嗎?嘖…你們這些天庭的神君啊,就只會騙人。
帝諾慘淡一笑,施法的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顫慄着。
008一直不出現,是因爲它去管理局翻資料了,起先要找出就活溫卿的法子的確無異於大海撈針,於是008立刻將其報告了主神。
主神二話不說,命令時空管理局的所有統子,不管是閒着的,還是在三千世界做任務的,通通召喚回時空管理局,在短短一炷香時間內查閱古籍,還真的找到了能暫時封住溫卿魂魄的法子。
聞言,帝諾的理智終於恢復,他立刻將溫卿的魂魄給收回,鎖在自己的神識中,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溫卿的魂魄不會消散於世。
但是在許羨林和裴九英眼裏,就是溫卿的魂魄突然就消失了,這讓他們慌不擇路…滿目都是不安和彷徨。
帝諾收回手,下令:“傳令下去,即可讓天兵隨本尊返回九重天!”
蒼雲面上一喜:“是!”而後轉身消失。
而後,帝諾溫柔將溫卿從地上抱了起來:“沒事的…去了九重天,我一定會救回你。”
而後,大手一揮,將滿地的金銀珠寶悉數重新收回溫卿的空間中。
帝諾着急救人,本懶得去管裴九英和許羨林。
但最終,他傲立於蒼穹之上,還是給他二人傳了話:“請回萬劍仙宗等待,若明月仙尊平安,會有人報信的。”
說完,帝諾帶着天兵頃刻便消失在了無間深淵。
裴九英和許羨林甚至來不及阻止,眼前便什麼都沒了。
而也就是此時,裴九英卻突然感覺心頭空落落的,說難受吧,他也難受,但是…他總覺得哪兒不一樣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茫然環顧四周,眼淚不受他的控制流了下來。
裴九英伸手去擦了擦,眸中全是疑惑之色,他一個無情之人…怎麼會流淚呢?
這是溫卿的宿命啊,她志在六界,本應如此,不是嗎?
他身爲徒弟,殺了清廉,重傷了瑤姬,已是爲師尊復仇了,不是嗎?
他做的很好,很好。
裴九英垂眸,卻看到血帕上的字,六界和平…六界和平,他的師尊希望魔族不再犯人神兩界。
這是師尊的遺願,他理應滿足的。
裴九英朝着無間深淵外走去,可走着走着,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幸而許羨林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師弟…”
裴九英朝着他笑笑,揮開他的手:“我沒事,我沒事…”而後繼續搖搖晃晃的往前走着。
他的心好空,好似有四面八方的冷風灌了進來,讓他好生難受。
裴九英直覺,他很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勁呢?
他不知道。
突然,一顆顆璀璨的星辰從天邊滑落,照亮了無間深淵的黑暗。
本是璀璨奪目的星辰隕落之象,裴九英卻又無端落淚,他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掌,腳下虛軟得厲害…可是他找不到原因,找不到…
無念本躺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可睜眼,就是星辰隕落的奇異景象。
無念連忙爬了起來,顧不得其他,盤腿而做,定下心神,去窺其天機。
良久——
他猛地睜開雙眼,而後硬生生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袈裟染血,生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尚有一絲生機,尚有一絲生機!”
無念喃喃自語,頭一次不顧自己的形象,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朝着他原本待的寺廟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