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到半刻鐘後,被擺上字跡的那個空地前,多出了一個消瘦的身影。那人似乎一路跟在牧涼身後,但自始至終沒有追上牧涼。
他藉着月色,看清了路邊的字跡,然後沉默了許久,慢慢的蹲在了牧涼的記號前面。一手撿起石子,一手開始不斷的擺弄。
而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背後的陰影裏突然多出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就那麼平靜冷漠的看着他。
牧涼其實並沒有走遠,他只是裝出了走遠的樣子,然後躲在了暗處。他想要看看到底是誰跟在自己身後,到底想要做什麼。
但在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背影,和那個扭來扭去的屁股後,牧涼還是沉默了許久。
腳步輕盈,牧涼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那個擺弄石子的身影背後,然後腳尖蓄力,面無表情的一腳踢出。
“嗷!”小道士猝不及防驚呼一聲,然後被牧涼一腳踹下了石板路。
“你奶奶的,跟在老子身後不聲不響,就知道在後面搗亂是吧?”
牧涼擼起袖子,就打算給小道士來一場親切的問候。
但晏清回頭也是一愣,眨了眨眼之後纔看清了面前的人:“莫兄?怎麼是你啊?”
“不然你覺得是誰?卿卿?”
牧涼麪色不善,畢竟自己這一路上兜兜繞繞了這麼久,頭都大了。這個鬼鬼祟祟的小道士倒好,一點忙幫不上不說,還淨在自己身後添亂。
晏清看了牧涼幾眼,乾乾的笑了笑,但隨後眼珠子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
他罕見的一挺腰板,撇了撇嘴,頗爲硬氣的說道:“莫兄,這兒可不是外面,修行法術都用不了。小道我可不是以前那麼容易拿捏。”
牧涼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眨了眨眼:“你在和我說話?”
小道士一個鯉魚打挺,手腳利落的翻身而起,然後裝模作樣的扭了扭脖子:“不是我吹噓,小道我自三歲開始習武,面子看得比命重要!”
牧涼側了側頭,安靜了許久之後,確定了在自己面前跳來跳去的小道士沒有被掉包。
於是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扯了扯嘴角,認真的問道:“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跟誰倆呢?擱這兒狂?小王,我這一路可是看你年紀輕……”
晏清還在咋咋呼呼,但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衣領一緊,被面黑如鐵的牧涼拽進了小樹林裏。
“偷襲是吧?還講不講武德?”
“砰~”
“喲,手勁還挺大。”
“砰砰~”
“嗷,小道我跟你拼了!”
“嘎嘣~”
“……”
“錯了錯了,莫兄,不能再打了,仁蘇仁蘇!”
“嗚嗚嗚~殺人啊,救命啊……”
牧涼麪無表情,一手捏着小道士的衣領,一手進行着全面的身心教育。
畢竟按照自己推測的,過了今天,以後再想用自己柔軟的拳頭摩擦小道士的臉蛋就沒那麼方便了。
“汝可知吾之拳掌堅硬呼?”
樹影搖晃,夜色漸深,許久之後密林之中拳拳到肉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牧涼平靜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後瞥了眼抱着樹悽悽慘慘的小道士,默默的搖了搖頭:“三歲習武,十幾歲受盡屈辱。”
“嘶~哈~”
晏清滿臉都是勇士的傷痕,不過這也不怨他沒保護好自己。畢竟某個心狠手辣的少年淨往他臉上招呼了,一點情面都沒留。
牧涼翻了個白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確定了?”
“確定了,確定了。”晏清頭點個不停,苦着臉說道:“這手勁兒是你,就是你換了身白衣服,臉也俊了不少,我怕是什麼鬼物邪祟裝成你的樣子。”
牧涼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小道士一眼。
晏清嘴角一抖,搖了搖頭說道:“莫兄,不帶這個樣子的,你都揍我一頓了,沒必要確認我的身份了吧?”
牧涼點了點頭:“手感是對的。”
晏清猶豫了片刻,然後狐疑的問了一句:“莫兄,你怎麼突然變了幅樣子?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我有我的理由。”牧涼並沒有直接回應。
“那……你揍我揍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已經說明白了,你爲什麼還不停手?”
牧涼微微沉默,然後笑了笑:“我有我的理由。”
晏清還想再問什麼,但牧涼卻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你不問我,我不問你。”
晏清愣了一下,安靜了片刻後點了點頭:“行。”
小道士站起身來,抹了抹鼻孔下的鼻血,然後跟着牧涼的身後走上了石板路。
“莫兄,但我還是有些看不習慣你的樣子,沒以前那麼瀟灑了。”
“你這是嫉妒。”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白衣服和你有些不搭。”
“是嗎?我覺得你只腫起了一隻眼睛也有點不搭,我幫你改改。”
“那不用,”小道士搖了搖頭,然後乾乾的笑了笑:“莫兄,你見過……卿卿沒有?”
“見過。”牧涼點了點頭。
“哦?在哪兒見得?”晏清探了探頭問道。
“橋邊。”
“她跟在你身邊?”
“沒有,被河水沖走了。”
“啊?”晏清愣了一下:“你別開玩笑啊。”
牧涼聳了聳肩:“走散了,那時候我還沒進酆都,她沒看到我。”
“沒進酆都?”晏清有些不明白。
“嗯,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眨了眨眼睛就進來了啊,一醒來就在皇宮裏,還遇到了一個紅衣服的老公公。”
牧涼身體微頓,隱約明白了什麼:“福公公?”
“嗯。”
“他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啊,他讓我等一等,然後帶我一起見了個人。”
牧涼問道:“是男的女的?”
“男的,叫什麼……王琦。”晏清說道:“然後今晚我就被送到這兒來了。”
牧涼回頭看了懵懵懂懂的小道士一眼:“你不知道今晚來這兒做什麼?”
“福公公說讓我在這院子裏面找個人,所說一個公主。”小道士說道:“他說我找到了公主,他就幫我找你們。”
牧涼認真的看了晏清幾眼,發現面前的小道士的確滿臉無辜,沒有騙自己。
於是他嘆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果然啊。”
“果然什麼?”
“果然騙沒腦子的人,不需要編太多的謊話。”
“啥意思?”
牧涼聳了聳肩:“意思就是你走運了,要當祀月國的駙馬了。”
“駙馬?”晏清眨了眨眼睛,沒有反應過來。
“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