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山上的人都看見了這兩個人在登山,但絕大多數人都認出了白天幕,卻不知道白天幕身旁的白衣青年是誰。
誰會想不開和白天幕一起登山?
而且,那個人……怎麼走路奇奇怪怪,七扭八繞的?
白天幕也有些無語,他捂着臉,甚至對自己邀請李牧一起登山的決定有些後悔。
李牧旁若無人的在這座朝聖山上繞來繞去,一會兒大步向前,一會兒低頭彎腰,一會兒還向後退幾步。
最誇張的是,他甚至會走到那些在路邊休息的人身旁,然後禮貌的讓別人給他讓路。
白天幕時刻嘆着氣,難以理解身旁這個怪人到底在做什麼。
在朝聖山上,沒有什麼人會對彼此動手。
但如果人家坐在路邊休息,就證明的確是力竭,走不動了。
李牧這種讓別人讓路的舉動,在這座山上簡直不能再乍眼了。
如果不是他身邊站着白天幕,不被罵,最多也就只能收到一個白眼的迴應。
“你到底想做什麼?”
白天幕有些惱火:“登山就登山,你繞來繞去沒完沒了了是吧?”
李牧正在專心致志的尋找着蛛網稀疏的空洞,聽聞身旁的布鞋青年這樣的言語,不由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在登山?”
“是啊。”
“山腳和山頂會變嗎?”
白天幕聞言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不會。”
“那我怎麼走,不都是向着山頂走嗎?”
白天幕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你在和我扯犢子呢?你不會以爲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就顯得自己很有格調吧?”
李牧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同行不同路,沒必要非得一起走。”
白天幕皺了皺眉頭,以爲面前這個年輕人在和自己聊一些很深奧很新奇的東西。
但李牧看着白天幕渾身纏繞得跟個糉子一樣的絲線,輕輕的咧了咧嘴:“一起走,會很擠的。”
白天幕臉色一黑,然後轉過身向着山上走去。
“那你自己走。”
李牧聳了聳肩,然後繼續按照自己奇怪的方式,一步步的向前。
朝聖山的確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地磚上的顏色不斷地變化,山上的蛛絲也越來越密集。
李牧覺得之所以沒有人能走的太遠,就是因爲登山者會在向上的過程中不斷的積累蛛絲,被纏繞的越來越多,身體上感覺不到的重量也就會越來越重。
堆積到你呼吸不了,身體也會被蛛絲壓垮在這座山上。
不過有一點李牧覺得很奇怪,那就是同行的兩個人走到了同一個地方,他們彼此身上的蛛絲厚度卻差距很大。
李牧想不通,也只能歸咎於那兩個人的路線不同,所以身上纏繞的蛛絲也不一樣多。
“但蛛絲和陣法天賦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我在陣法之道上的天賦太好,所以才能看到這些蛛絲?”
山道漫漫,李牧拾階而上,漸漸走過了第一層紅色的石磚。
而這個時候,一路向上的白天幕已經走到了第三層的黃色石磚上,而且腳步沒有絲毫的停歇和緩慢。
李牧並不着急,繼續保持着自己的節奏向前。
越向上,李牧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少,當然這些人在陣法上的天賦也應該越加出色。
山上的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走路奇奇怪怪的年輕人,但也只是有些好奇,沒有太過驚異。
一炷香的時間後,白天幕來到了第五層的青色石階上。
這時候他的腳步才停了一下,轉身看向了距離自己很遠的白衣青年。
李牧纔剛剛邁過第二層的界限。
不知道爲什麼,白天幕總覺得這個人不應該想自己想象的那麼孱弱,那麼簡單。
李牧平靜的笑了笑,白天幕也禮貌的點了點頭。
但白天幕並不知道的是,李牧的笑並不是在和他打招呼。
在李牧的眼睛裏,白天幕身上蛛絲繞的團團圓圓,一球一球,看上去分外的狼狽。
李牧其實是在偷笑,很沒禮貌。
白天幕也沒想到這個人會如此的……應該說是蔫兒壞吧。
又是一盞茶過後,白天幕走到了朝聖山的第六層。
安泰國的國都中庭城內,有一處巨大的白玉廣場。
白玉廣場的中心,是一塊很大很大的灰色石碑。
石碑被巨大的銀蛇環繞,銀蛇身上的每一塊鱗片上,都刻有一個個不那麼明顯的名字。
有的名字暗淡無光,有的名字卻星光熠熠。
路上經常會有行人停在石碑的旁邊,看着銀蛇上的名字如有所思。
“喲,這個月又到時間了啊,天幕這小子都爬了多少年了,竟然還沒爬夠。”
一個錦衣蟒袍的中年人停在了石碑面前,看着上面亮起的一個名字爽朗的笑了笑。
“王爺你也不是不知道,天幕這小子看上去軟軟爛爛的,跟沒骨頭一樣,但心氣可高的很。”
身旁一個面容絕美的婦人掩嘴笑了笑:“他呀,前些日子被唐國來的那位使者刺激到了,非要登上山頂不可,勸都勸不住。”
中年人搖頭嘆了口氣:“和人家較什麼勁?天幕這小子天賦已經夠出色了,距離山頂差這最後的一段距離……可不是努力就能上的去的。”
“那也總比傻等着強,唐國那位使者不是說了麼?”婦人頓了一下,轉變了一個音調說道:“往上爬唄,多走兩步就到了。”
中年人無奈的笑了笑,倒是也沒說什麼,他思考了一會兒後,就這麼靠着柱子在石碑旁蹲了下來,一點兒皇室的矜持都沒有。
“你回家吧,我在這兒陪陪幕小子,看看他這次能爬到哪裏。”
“我不,我偏要擱這兒陪王爺。”
中年人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他目光一瞥之下,卻又看到了一個新的名字浮現在了蛇鱗之上。
不高不低,就在眼前。
“李牧?嘖,怎麼又姓李啊?”
……
李牧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別人注意到了,他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終於走到了第二層的盡頭。
而這個時候,白天幕已經遙遙領先,走到了朝聖山的第七層。
“你怎麼擱這兒啊?”身後傳來了某個紫衣少女的疑問。
李牧身體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了的姜初嵐:“你咋也上來了?”
“看看你怎麼樣啊。”姜初嵐側了側頭,然後咂了咂嘴:“看樣子你的天賦也沒我想的那麼誇張。”
“那不一定。”李牧笑了笑:“想和我賭嗎?”
姜初嵐眨了眨眼睛,然後點了點頭:“那我賭你能走過七層,你賭不能?”
“那還用你說?”李牧搖了搖頭,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奇怪的看了姜初嵐一眼:“你以前最多走過多遠?”
“第五層中間吧,再遠就不行了。”
“哦,這樣啊。”李牧安靜片刻,然後笑了笑:“你要不要試着……和我一起走走?”
“一起走?有差別嗎?”
“誰知道呢?試試也沒損失。”
姜初嵐看着李牧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好啊。”
白天幕走到了朝聖山的第八層,呼吸也粗了一些。
他站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李牧,卻發現那人才走到第三層。
但他身後怎麼多出來了一個可愛的紫衣少女?
搞什麼啊?
……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