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最頂級的醫院內,江火用他那唯一一根完好的手臂狠狠的砸着牀邊的欄杆。
他已經重複了無數遍了,不要動手!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誰曾想那底層人員就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畢竟在eto這樣的組織裏面,根本沒法保證每個人都行令禁止,又不是軍隊。
何況那個傢伙嚴格來說還算不上是江火這邊的人。
eto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隨便放棄對三體的信仰。
他能被江火調動也只不過是因爲江火現在是拯救派的高層罷了。
但那個傢伙的擅自行動把江火的後續計劃給毀了個稀巴爛。
如果問江火什麼感受,他現在恨不得把那個已經自殺的科研人員拉出來挫骨揚灰。
江火喘着粗氣,對着門外喊道:“來人!”
馬上兩個士兵走了進來,“您有何吩咐?”
這兩個人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兩個米國大兵了。
江火在西天宸不知道的地方,給西天宸處理了不少事情,那些事情可不能給米國大兵們知道。
所以在很早的時候,江火便通過拯救派的門路,把那兩個米國大兵換成了eto內暗中歸順西天宸的叛徒。
“我要去一趟尤特實驗室。”
“我們這就送您過去。”
......
尤特實驗室內,人們正忙碌的連接着一根根導線。
自從巴奧副主管中槍後,尤特主管不知爲何,突然開始搗鼓起了冷凍倉。
這麼重的槍傷,居然不立即送去醫院,衆人表面上並不能認同尤特的做法。
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送去醫院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醫院又不是神仙,救不了一個已死之人。
是的,在巴奧垂下手臂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基本上可以宣佈走到了盡頭。
那時的巴奧幾乎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
大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勸尤特節哀了。
可尤特卻沒有放棄的意思,當時他蒐集了研究所內有關冷凍倉的各種設計圖,猜想方案和實驗材料,準備自行從零製作一個冷凍倉。
沒有人看好他,尤特作爲一個主管是否合格暫且不提,作爲一名科學家他肯定是不合格的。
從接管尤特實驗室以來,尤特從未能對任何一項實驗產生過幫助。
甚至於說尤特連冷凍倉的原理都不知道。
正常情況下將一個人放入冷凍倉,需要將人身上的血液全部替換爲專門的防凍液。
只有那樣做,才能保證人的身體在極低溫的情況下不會受到大規模的損壞。
而以巴奧現在的情況,別說換血了,稍微一點小動作,都極有可能擊碎他那最後一縷氣息。
令衆人沒有想到的是,尤特靠着實驗室的現有材料,居然真的做出來了一個跨時代的冷凍倉。
一個能夠抵達絕對零度的冷凍倉。
在熱力學上一直有着一個猜想,名爲絕對零度。
在猜想中,絕對零度位於-273.15度。
在這個溫度下,構成物質的所有分子和原子都將停止運動。
所謂的停止運動指的是停止所有空間、機械、分子以及振動的運動,就好似時間停止一般。
但在熱力學的研究中,曾經一度認爲絕對零度不可能實現。
這就好似有限和無限的差距,無論有限能多麼接近無限,只要沒有到達無限,無限始終是有限的無數倍。
更讓研究所內的熱力學家大跌眼眶的是,尤特的冷凍倉可不僅僅是可以抵達絕對零度而已。
在尤特的操作下,冷凍倉能夠完成瞬間絕對零度以及瞬間解凍,從而避免途中對肉體造成的傷害。
相比起叫它冷凍倉,衆人覺得時停倉這個名字更能配得上它。
在尤特冷凍倉內,已經不再存在時間的觀念了。
無論外界過去多長時間,其內部都會維持在冷凍的那一秒,哪怕連一個最微小的原子的位置都不會有絲毫移動。
拋開這些劃時代的地方不談。
目前有一個最嚴重的問題就是,尤特的技術實在是太粗糙了,何況這還是個趕工產物。
巨大的電力消耗令整個研究所都難以支撐。
這也是爲什麼人們在忙碌的連接着導線。
除了各個部門的獨立電源之外,許多備用發電機也被全功率啓動,通過大量的導線連接到巴奧所在的冷凍倉上。
就在衆人忙碌的過程中,一個不速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閃開!”
一個聲音從實驗室外響起。
安保人員皺着眉頭,看着眼前坐着輪椅的男子。
“江火先生,再往前就不是您的權限可以進的地方了。”
推着輪椅的那名士兵明顯很不滿安保的說辭。
“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閃開!”
“讓他們進來。”
尤特那沉悶的話語從屋內傳來,保安猶豫了一下,將身子閃到了一旁。
“呸。”士兵看了眼那個安保,對着旁邊的地面吐了口痰。
坐在輪椅上的江火此時看不下去了。
“夠了,你做的太過分了,我們不是來鬧事的。”
要換成往常,江火根本不可能給普通人類一丁點好臉色看。
但今天江火的狀態十分的不對勁。
“您教訓的是。”江火一放話,那位士兵立馬收起了那咄咄逼人的姿態。
在士兵的幫助下,江火被推到了尤特的旁邊。
他看着眼前的冷凍倉,看着冷凍倉內的巴奧,不禁有些愣神。
巴奧靜靜的躺在冷凍倉內。
由於尤特冷凍倉的特殊性,倉內並未結冰,甚至倉外感受不到一絲寒冷。
巴奧衣服上的鮮血並未凝固,反而鮮紅的如同剛流淌出來的一樣。
胸口上的彈孔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看見其中那還未取出的子彈。
也正是此刻,江火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否正確。
作爲一個外星人至上主義者,曾經死在江火手下的科學家不知凡幾,江火從未因此懺悔過。
而這次卻有所不同。
對於江火來說,他不會因爲別人眼中的錯誤而去懺悔,懺悔的唯一可能就是違背了自己的心意。
好巧,他並不想殺巴奧。
一時之間,冷凍倉旁邊陷入了沉默之中。
尤特在自顧自的連接着導線,時不時修改一串代碼,江火則是默默的看着冷凍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