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是eto分子吧?”尤特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江火點了點頭,沒什麼好隱瞞的。
彷彿是沒想到江火會這麼直接的給出肯定回答,不免讓尤特多看了他一樣。
“那你應該慶幸,你走回了一條正道。”
“正道?”江火突然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什麼纔算得上正道?”
尤特陷入了沉默,繼續埋頭幹着自己的事情,他不是政客,沒有那麼伶俐的口舌。
江火揮手讓士兵退下,自己則是單手滾着輪椅來到尤特的旁邊。
“你知道嗎?這次的襲擊不止有eto。”
尤特的動作一頓,“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見過eto爲了誰擺出過這種陣勢?”
江火此話不假,eto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大規模的襲擊。
“除了eto,還有誰?”尤特的聲音有點沙啞,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想要巴奧的命。
“一個極端環保組織。”
“極端環保組織?巴奧的研究難道還不夠環保嗎?”
江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環保,太環保了。”
“一旦他的研究抵達尾聲,就不再需要人爲去環保了,省下了人們多少時間與金錢吶。”
“但是。”江火話頭一轉,“又損失了多少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呢?”
“也就是說那些好心人捐出的每一分錢,都化作了打在我們身上的子彈?”
尤特此時有些咬牙切齒,他想不明白人怎麼能做到這種地步。
“知道我當初爲什麼加入eto嗎?”江火突然說道。
“eto降臨派的領袖伊文思,也就是那個死成渣的那個傢伙,他曾經說過一句話,讓我很贊同。”
“我們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什麼樣子,但是知道人類。”
正是這句話,讓江火變成了一個極端親外分子。
但有一點要記住的是,江火親的是所有的外,而非只親三體,這也是爲什麼他背叛三體能背叛的那麼幹脆利落。
“哼。”一聲冷哼,尤特搗鼓機器的力道都加重了三分。
“伶牙俐齒,我都差點要覺得eto是正確的了。”
“走着瞧吧,如果他們是正義的,那我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邪惡。”
尤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常年的維和任務早已讓其滿手鮮血。
但就是因爲尤特覺得自己邪惡,他纔會更喜歡善良的人。
而巴奧,就是那個被他看見的善良。
難道善良的人就活該倒在血泊之中嗎?尤特心中的無名火越發劇烈。
江火沒有再多說什麼,該告知的話他已經告訴尤特了,尤特內心的想法他也猜不到。
“等等。”就在江火準備滾着輪椅離開之際,突然被尤特叫住。
尤特此時已經完全安裝好了所有的導線,現在冷凍倉供電已經穩定下來了。
只見他起身拿起了一個針管,向着江火走來。
跟在江火後面的士兵一個箭步擋在了江火前面。
“你要幹什麼?”他厲聲大喝道。
“退下。”江火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可是......”士兵有些猶豫。
“我說退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士兵緩緩的讓開身位,警惕的盯着尤特。
尤特的針管向着江火扎來,江火沒有反抗。
他知道既然自己主動來到這裏,尤特那無處發泄的怒火肯定會指向自己。
承受尤特的怒火,應該會讓自己好受很多吧,江火這麼想着。
尤特默默的抽了一管江火的鮮血,拿到了一臺機器上。
隨着機器的運作,大量的數據流穿過,最終,針管從機器的另一側被彈出。
尤特將針管拿起,重新輸入回了江火的體內。
士兵本意想要阻止,卻被江火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江火躺在輪椅上,閉着眼睛等待着懲罰的到來,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劇痛呢?
......
沒有劇痛?
隨着那管鮮血重新流入身體,隨着血液在體內完成一次循環。
非但沒有劇痛,還有着一股非常舒服的感覺,就如同躺在了媽媽的懷裏。
逐漸的,他睡着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江火只覺得現在渾身充滿了活力。
充滿活力?江火一個縱身站了起來,扒掉了自己身上的繃帶。
“這,這怎麼可能?”
身上的彈孔淤青和骨裂此時已經完全消失殆盡,新生的皮膚如同嬰兒一般雪白。
“這就是巴奧被襲擊之前所做的最後一項研究了。”尤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但尤特還沒有睡。
哪怕沉睡着巴奧的冷凍倉,技術已經超越了現代幾個世紀,但尤特總覺得自己還能做得再好一點。
“可是,爲什麼要給我用?”
或許是時間的緣故讓尤特冷靜了下來,他又恢復了那大咧咧的性格。
“嘿,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看你那樣子,反正機器又不是一次性的。”
“可惜,這臺機器恐怕是沒辦法量產了。”尤特的聲音突然有些低落,一部分是對機器,更多的則是對巴奧。
救活巴奧最大的難點,在於他體內殘留的部分子彈,以巴奧的氣息,經不起任何一點折騰。
如果硬救的話,很有可能在細胞修復的途中讓巴奧直接喪命。
這臺機器要是能再提升一些,應該就足以救活巴奧了。
說到讓機器再提升一下,由於這臺機器是巴奧趕工的作品,根本沒有留下相關圖紙。
按照研究所其他人員的說法,光想要復刻這臺機器,最少也得等到十年之後,更別說在此基礎上加以提升了。
尤特撫摸着面前的冷凍倉,別說十年,就算再等百年,千年,也得讓巴奧重新見到陽光。
“等等。”尤特再次叫住準備離開的江火。
他把手指向旁邊破了個洞的保存箱,“幫我把這幾個植物拿去種了吧,也算是了卻巴奧的一項心願。”
那些正是先前巴奧才研究了一小部分的幾個試驗品植物。
江火點了點頭,抱起箱子,一腳踹醒了已經睡着的士兵。
......
月光下,看着士兵辛苦勞作的身影,江火突然一股無名火從內心升騰。
爲什麼不怪我?
尤特對於江火的行爲非但沒有使其平靜,反而讓他心中的內疚加劇。
“磨磨蹭蹭幹什麼?種好了沒有!”
無處發泄的江火終究還是把肚子裏的火氣吐到了士兵身上。
“誒,來了來了。”
聞聲,士兵立馬高興的收拾好東西,朝着江火奔來。
這纔是他認識的西蒙大人嘛,下午的西蒙大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漸行漸遠的兩人沒有發現的是,在他們種下的植物裏,有一根小苗正迎着星光微微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