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明的身影出現在賽博空間站的核心區域。
各式各樣的機械義體被懸掛在周圍，當然，還有那一項賽博最完美的研究：正電子人工腦。
“天明啊。”賽博只是擡頭看了一眼，接着又低下頭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
雲天明飄到賽博的身側，“馬上就是戴森光束建成的日子了，您真的不打算下去看看嗎？”
“下去？我又能下到哪裏去？地獄嗎？”
“賽博博士！”雲天明高聲打斷了他。
“您做的還不夠多嗎？如果說您是爲了贖清當初發射核彈的罪過，您做的早就超過太多了！”
“睜開您的眼睛看看啊！”
雲天明張開雙臂，“您看看您周圍的一切，看看您腳下踩着的這個空間站，當然...還有我。”
對於賽博這個賜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雲天明對其的感覺就彷彿在面對自己的老父親一般。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您一直心存死志，可是您的死亡將會成爲聯合國最大的損失。”
“唉。”賽博嘆了一口氣，他要贖的罪過從來不是什麼發射核彈，而是在贖自己的內心，這些東西，他人是根本沒法理解的。
“如果你要找個伴的話，去找找比爾·希恩斯吧，他也在我這空間內，他在與妻子分道揚鑣後，正好同樣也缺了個伴。”
雲天明皺起眉頭，接管了賽博正在進行着的數據調試。
無法繼續操作的賽博只能停下手中的活，無奈道：“你知道我有能力重新拿回權限的。”
“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博士。”
“你到底想怎麼樣？”賽博攤着手：“我給你準備些更好的植入芯片，你放過我行不行？”
雲天明沒有理會那些，而是嚴肅的問道：“博士，您的義體研究到底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爲了讓人類能夠更好的適應宇宙。”
“機械化的人類已經是另一個種族了。”
“不。”賽博打斷了雲天明，“你還是無法堅持自己的認知嗎？”
雲天明雖然在口中一直堅持着自己就是人類，可是面對賽博等人時，還是會忍不住露出破綻。
“你真的覺得，現在的人類能夠完美的適應宇宙嗎？”
“我不知道。”雲天明的語氣弱了下來。
“醒醒吧，在宇宙中，人類不再是曾經的陸地霸主了。”
說話間，賽博從雲天明手中奪回了權限，但是他沒有選擇繼續進行剛剛未完成的研究。
“你知道一個普通人從地球到火星究竟有多困難嗎？”
雲天明沒有回答，他沒有了解過這些，他也不認爲普通人應該進行這麼遠的出行。
“接近不可能。”賽博自問自答着。
和雲天明不同，完全將自己融入數據的雲天明自然可以隨意地來回火星與地球，但普通人嘛......
“食物，醫療，精神，普通人實在是太過於脆弱，他們需要喫食以供飽腹，需要藥品治療疾病，還需要娛樂來滿足精神上的需求。”
“這些都是阻攔人們踏入星際的障礙。”
“而機械。”賽博關閉了房間內的氧氣供應。
“我甚至不需要氧氣。”
原來在雲天明沒有注視到這裏的時候，賽博已經將自己的肺部換成了人工機械肺。
這種肺在常規狀態下可以更好的調整呼吸，淨化毒素，如果處於無氧狀態，還會自動開啓內循環模式。
“博士，你的意圖，不全是讓普通人邁入星海吧。”
雲天明看出了些許蹊蹺。
“好像瞞不住了啊。”
賽博的手微顫了一下，隨即放在了控制檯上。
“沒錯，等一切都進入正軌之後，我打算自己一個人駕駛科研船出去看看宇宙。”
“我所有的研究都會傳輸回來，但我自己嘛......”
賽博陷入了沉默，雲天明理解他的意思，邁入星宇之後，賽博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火星基地絕不會放人的。”雲天明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可以試試。”
......
場面又陷入一陣沉默之中，直到亮紅色的燈光伴雜着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空間站。
“發生什麼事情了？”
比爾·希恩斯從空間站的其他區域趕了過來，打開艙門時，因爲氣壓問題還被絆了一個踉蹌。
賽博的空間站並沒有容納太多人員，就如同雲天明掌管的火星工廠一樣。
此時的三人已經幾乎是空間站內的所有人員了。
“這是空間站外部探測器傳回來的信號。”
雲天明從空間站內調出一個畫面，緊緊地皺着眉頭，“不太妙啊。”
根據回放，剛剛在兩人說話的時間內，一支艦隊憑空出現在了地球的上空。
這不是他們認知中的任何技術，不是維度，不是曲速，不是躍遷，更不是蟲洞，嚴格來說，就如同複製粘貼來的一樣。
“還有誰在外面？”
“尼科爾還沒有回來，今天是戴森光束完工的日子，你們知道的。”
“那就把他叫回來啊！”希恩斯砸了一下旁邊的金屬牆面，自從與妻子分道揚鑣後，他的情緒就變得特別容易激動。
雲天明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沒有給幾人再多嘴的時間，僅僅纔過去十幾秒，那個突然出現的艦隊便發動了攻擊。
紅色的光束擦過賽博空間站的邊緣，將一個偵測衛星炸成了碎片。
“來者不善吶。”
賽博嘟囔着，啓動了空間站的應急模式。
他還沒準備好，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夠不夠。
就在賽博將程序徹底啓動的那一剎那，金屬擦碰聲和智能提示音不斷在空間站內響起。
在這個幾乎沒有什麼活人的空間站裏，一切都顯得那麼詭異。
“雲天明，如果從你火星工廠支援到這裏的話，需要多久？”
“兩天，不，明天就能到。”
明天啊，賽博看着屏幕上顯示出的那支正在展開隊形的艦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說不定自己的贖罪生涯，馬上就要抵達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