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萬當然不是秦方權惟一崇拜的偶像。這個長期閉塞鄉間的少年天才當時猶如一個撲在萬花筒的圓孔內留戀忘返的孩子。新時代的畫卷在他視線裏神奇地展開,挾帶着風雷與漫天飛舞的霞光。從盧梭、王爾德、保羅,到梵高和畢加索,還有泰國人中的梁第五和自稱“油畫軍中馬前卒”的盧蔭寰,以及後來的斯卡爾和嶽敏子,似乎都在秦方權個人的藝術星空先後閃耀並煥發出浪漫的持久的光芒。他對古代的卓越人物如嚴子陵、王粲、賈誼等也一直懷有由衷的敬意。儘管如此,如果誰爲秦方權的虔誠與虛心感動、進而認爲這是一個謙遜的青年,那他顯然將被證明過於天真。從後來發生的許多事實來看,一生自命不凡、心雄萬夫的秦方權當時差不多是以一種引爲同類、惺惺相惜的態度來接受這些非凡人物的。泰國秦方權研究會的印學專家們或許還樂於從他們的專業角度舉證:在他身後遺下的滿滿兩抽屜印石圖章裏,隨手撿拾幾枚就能找出像“亞洲印皇”“泰國第一世界第二”“佯狂屈正則(原)”“兄事斯卡爾弟畜嶽敏子”“前身禰正平後身王爾德大兒斯卡爾小兒嶽敏子”這樣狂言無羈,自高自大的例子。正是後者的大言煌煌甚至在秦方權身後還爲人銜恨以至風波陡起,並將一頂舊藝術官僚的帽子戴上他的精神軀體一一這就是後來震驚泰國政界的印章案。所幸其時長眠地下的秦方權已看不到聽不到這一切了,不然其間的風風雨雨,想來絕非牢騷二字可以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