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已是新年,馬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大雪鋪滿了地面,馬車駛過去時,留下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端京墨打了哈欠,昏昏欲睡的掀開馬車的簾子,昨日夜裏剛下過雪,今日外面的樹上都掛滿了霧凇,倒是異常的好看。
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將手爐往懷裏塞了塞。
父親和母親本不放心,想讓澤蘭和佩蘭跟着,不過人太多了會影響行進的速度,她便和花慈和嚴甘遂三人單獨前往。
聖上早已發出命令,永州那邊自然有人接應他們。
“前方有一驛站,我們可以先行休息,夜路太冷,如果在馬車上休息可以會凍傷。”花慈查看了一下輿圖,說道。
端京墨和嚴甘遂點點頭,表示贊同。
花慈的聲音落下後,馬車中又恢復了平靜,花慈看看二人,也不再說話。
他們此時已到了邯鄲附近,那驛站雖有人在此休息,但也是年久失修的模樣。
趁着嚴甘遂停車餵馬的期間,花慈終於找到了機會,偷偷給端京墨拉到了一邊。
“我說你們倆發生什麼事了?一路上誰都不說話,我都快憋死了,”花慈不滿道:“早知道是這種氛圍,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還不如留在京城逗逗賀霖。”
“無事發生。”端京墨目光閃了閃。
花慈瞧着她這模樣估摸着兩人是吵架了,嚴甘遂那性子會和別人吵架也是意想不到。
這事如果在別處,他肯定是不管的,不過,他們三人還要單獨在一起好一陣,如果讓他這段時間都在這種氛圍裏呆着,還不如讓他死。
“嚴甘遂始亂終棄?”花慈一臉八卦猜測到。
“你別胡說。”端京墨正色道,“嚴甘遂有自己喜歡的姑娘,你們總是誤會我和他,平白讓他困擾。”
“他,有喜歡的姑娘?”花慈一臉疑惑,據他對嚴甘遂的瞭解,他從來都是和其他姑娘保持距離的。
難道是他的恩師之前給他定了什麼親?也不是吧,嚴甘遂是那種外表斯文有禮,說話不緊不慢,總那麼溫和帶着笑意的看着你,讓你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強硬。
但內心卻從不妥協,專注又堅定。就算有什麼娃娃親,他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突然花慈想到了什麼,試探的問道:“你不會是因爲我之前瞎說的,他在老家有相好的等他吧?”
端京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花慈扶額道:“那真的是我瞎說的,據我所知,他之前是沒有過情債的。”
他倆成不成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如果因爲他黃了,罪過可太大了,老頭子之前天天在他耳邊唸叨,寧拆十座廟,不毀一家親。
端京墨心頭一動,看向嚴甘遂,在白雪的映襯下,他皮膚顯的異常的白,就算只是在餵馬,都顯得異常的專注。
看起來便讓人,忍不住的心動......
這驛站在他們之前,就已有兩撥人休息在此處。三人進入,給看守人員看過文諜後,便給行李送到驛舍,準備在外處簡單用餐。
端京墨打量着其他兩波人,一波是四個大漢,爲首的似是武官,滿腮的鬍子顯得尤爲粗獷,凳子旁放置一柄大刀。
還有一波,似是一文官,面容普通但看起來很斯文,帶着書童和護院。
端京墨察覺到那個幾人眼中劃過一絲驚豔,特別是那武官,似是一直盯着他們。
端京墨皺了皺眉頭,她察覺到一個問題,她和嚴甘遂的容貌過於出衆,花慈那個花孔雀更是惹眼的不行,越往西南走,越是會引人注意。
端京墨給二人一個眼色,示意二人今日要提高警惕,畢竟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果不其然,夜幕降臨後,端京墨一人在房中遲遲睡不着,想着索性就不睡了,剛準備起身點燈溫書,便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
端京墨一下子提高了警惕,翻身下牀,輕輕的走到門邊,準備看看是何人起了歹心。
屋外的腳步聲到了門口處,突然停了一下,隔着一扇門,端京墨都能感受到屋外之人的遲疑。
一小會,那人便移動了腳步,端京墨用手指悄悄窗戶的護紙上開了一小洞,從洞眼裏發現,這屋外男子竟是那文官。
這倒是讓她詫異了一下,那文官走到了花慈屋子外,先是小心翼翼的鑽了一小洞,然後插進去一竹管,剛吹進去兩下。
自己卻倒在了地上。
“哪裏來的不知好歹的東西,敢在我面前用毒!”花慈一把拉開了房門,踢了踢腳底下的人,滿臉不屑。
這種最低端的迷藥竟然用在他的身上。
花慈的動靜其實不算大,但就這一剎那,房間的燈全然亮起。
端京墨發現,除了她和嚴甘遂以外,那武官四人也打開了房門出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嚴甘遂推開那文官已經侍從的房間,對端京墨搖搖頭道:“幾個人已經都逃走了。”
那武官警惕地看着他們,發現幾人並沒有什麼意動,便又進了房間,想來並不準備管這事。
端京墨一把給那文官拽到花慈房間,嚴甘遂緊跟其後,端京墨問花慈,“現在能不能給他弄醒,我需要問他幾個問題。”
花慈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香囊,從他鼻子處轉了兩圈,那文官便醒了過來。
那文官一臉驚恐的看着他們,端京墨也不囉嗦,“你們是從西南那個方向來的吧?”
那文官臉色變了變,並沒有說話,花慈蹲在他的旁邊,從懷中又逃出了一個瓷瓶,打開後,從瓶口爬出了一個紅殼油亮的蜈蚣。
放在他面前道:“還有一次機會,如果不老實交代,就讓這蜈蚣從你鼻子裏爬到腦袋處,我這寶貝,可最喜歡喫腦漿了,你看它養的多肥。”
花慈惡意的笑容,此時就像盛開的曼珠沙華,那文官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竟兩股戰戰的溼了一地。
嚴甘遂輕輕將端京墨拉到一邊,讓她避開污穢,又從花慈手中那過來拿蜈蚣,竟也是不懼,將蜈蚣放回瓷瓶,扔給了花慈。
“你這樣什麼都還沒問,就給人嚇傻了。”
花慈努了努嘴,嘟囔道:“我怎知他膽子如此小。”
“你的衣物和包裹上盡是水漬,卻有一股潮溼的味道,且幾人看起來勞累之極,應該是從水患處日夜兼程趕了過來。”
嚴甘遂猜測道。
那文官這時才緩過來,跪在地上磕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