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畫畫,說話還總帶着嘲諷的,是顧家的三少爺,嗜畫成癡的顧寒。
一瞬間顧若兮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聽說顧寒是顧家脾氣最暴躁的。
那不就等於她得罪了顧寒,她就可以從這裏離開了?
顧寒喜歡這幅《黑星空》,那她說出這幅畫的不足不就惹人討厭了。
雖然她也覺得這幅畫一般並不是最好的,只是研究量子力學時候畫着玩的,被炒出這麼高的價格她也覺得並不是很有意義。
但是對於一個收藏者來說,這就是無價之寶,就和偶像代言的食品總是比別家香一樣,粉絲濾鏡是存在的。
顧若兮微微有點微妙,自己懟自己的作品,她怕也是與衆不同吧。
於是顧若兮擡起手,輕輕指了指《黑星空》。
“我說這幅畫是贗品,是因爲這幅畫用的墨汁太好了,聞一聞,有骨膠、冰片、麝香、松樹的味道,可能是自己燒的墨。”
“可是原品不過用的是普通街上練毛筆字墨汁,幾塊錢一瓶留色不行還有點臭味,本質上不值錢。”
“而且這幅黑星空說來玄乎,實際上它本身就是個心理學產物,就是畫了一幅網上的心理暗示圖而已,是人們腦補得太多。”
“畢竟我覺得,那位畫師雖然出名,可是她的畫作也一般也不能說是精品只能說是思路比較新穎,取悅了一部分人的口味。”
顧寒安靜地聽着,冷冷地勾起脣角,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你懂什麼,大師就是大師!這幅黑星空確實是贗品,是我臨摹的,真品我沒搶到。可是,你也不要以爲你鼻子好分辨出來就能說這幅畫不好。”
“你沒有資格。”
顧若兮笑了,她隨意指了指牆上的畫。
“沒有資格?什麼叫做資格?得拿到證書取悅大衆審美才叫做資格?有些藝術是陽春白雪,但是下里巴人未必不是一種民間藝術。”
“藝術是非常主觀的東西,可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藝術價值觀和藝術鑑賞能力,你喜歡的別人未必喜歡。”
顧若兮知道顧寒人雖然輕狂,可是又是個很高傲的人。
她現在就要去反駁這種驕傲。
他喜歡的藝術品?
雖然是她的作品,可是她也承認藝術的主觀性,而且別人畫的未必不好。
顧若兮指着一幅黑白線條雜亂交錯完全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的畫作,用柔軟的聲音慢悠悠地說。
“這幅畫上密密麻麻的棕色,白色,黑色線條交織而成,乍看有點雜亂的感覺,但是從畫作中,能夠看出一種急於從一種困境蛛網中掙脫的急迫。”
“我個人認爲畫作的價值,本身並不完全在乎畫作本身,《黑星空》用最便宜的墨汁卻能拍出20億的價格,不光光是因爲這幅畫值20億……”
顧寒蹙起眉頭,看向顧若兮的眼神有些變化,他不由地站直身體反駁。
“不!這幅畫就值這個錢!”
“它最高價值的多少,在於它拍賣時,拍出最高價的人能給多少。”
顧若兮說到這裏,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牆面。
“如果當時你出15億,你的競爭者比你出價低,那這幅畫,最終就值15億。當然,如果我願意出20億買這幅滴墨畫作,那它也就是20億的畫。”
顧寒的手在身側握成拳頭。
他覺得這樣的話不對,和他所接觸到的,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彷彿,有了一種新的思想在衝擊着他的內心。
價值真的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其實,他被說成是顧家最廢物的人,沒有任何價值,畫作也不值錢,原來,只是他的價值沒有被其他有價值的人認可麼?
也許,他需要的不光是無盡的靈感,還需要一個知音。
他是伯牙,需要一個懂他的鐘子期!
而這個女人,能說出這種話,那可能懂他麼?能懂他的內心麼?
顧寒心裏有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