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盤查之後,衆人順利通過入城檢查,待穿過略顯幽暗的城門洞之後,眼前頓時一片明亮,大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由於此行目的,林鹿婉拒了歸雪山莊主人的好意,沒有與後者一同入住山莊在朝安城設立的落腳點,說了些後會有期的客套言語後便告辭離去。
陸元祥望着女子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遺憾,一路上不知鼓起了多少次勇氣,想要與對方寒暄幾句,但最終還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甚是遺憾。
陸錦明瞥見年輕人的黯然神色,提醒道:“臭小子,別看了,看也沒用,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
陸元祥撇了撇嘴道:“有主又如何,看看還不行?”
說罷,向前走去。
林鹿跟霍冰走在大街上,準備找一間客棧作爲今晚的落腳地,看到密密麻麻的行人,林鹿心有慼慼焉,擔心重蹈兩人上次在江都住店的覆轍,然而在年輕劍客的內心深處,似乎又希望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那次兩人同住一屋的經歷,雖說不太美好,但畢竟是這樣一位大美人睡在旁邊,林鹿忽然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走了一會兒,林鹿擡頭望去,只見前面飄着一張幌子,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有間客棧,於是徑直走了過去,
兩人經過一處四方廣場,廣場本來是專門給遊客歇腳用的,此刻卻被各色人等團團圍着,遊人士子,江湖俠客,皆在其中。年輕劍客忍不住好奇,跑過去湊湊熱鬧,性子恬淡的女子只好跟上。
林鹿扒開人羣,定睛一看,喲呵,原來是有人約戰。
在天子腳下約架,這他孃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其實年輕劍客有所不知,朝安雖然乃當朝帝都,在天子腳下,但並不像世人想象中的那般嚴禁一切武鬥,作爲天下第一雄城,包括北燕西涼等國,來自五湖四海的人紛紛涌入朝安,而在朝安城防外鬆內緊的前提下,朝堂上各個大佬們也樂於看到這種萬民入朝安的光景,充分彰顯出大隋定鼎中原之後海納百川的繁榮氣象。
林鹿擡頭掃視了一圈,發現周圍分佈有持刀甲士,雖然人數不多,但仔細一看,位置都很有章法,可以在意外發生時以最短的時間控制住局面。
爲首的是一名中年武將,一手搭在腰帶上,一手握住刀柄,神態閒適,明顯是對此類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他打了個哈欠,靜靜等着兩人打完收工,作爲朝安城內的一名巡城武將,這些年來,他最拿手的就是收得一手好屍。
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是兩名劍客,年紀相仿,氣勢凜然,一副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的模樣。至於兩人爲何動手,大夥不得而知,也不想去了解,爲了什麼打不是打,名望,金錢,女人,一本武功祕籍,能讓人大動干戈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在他人看來,這些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有好戲看。
估計是常年見到這類比武畫面,朝安城百姓的脾氣跟眼界也被養刁了,若是沒有點真材實料,佔不到這樣的好位置。喫瓜羣衆們早已準備就緒,眼巴巴望着場上二人,就等兩人拔出長劍往對方身上招呼。然而兩位大俠遲遲不肯動手,這就讓一心想要看好戲的江湖朋友們着急了,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扯開嗓子喊了一句,你倆到底打不打,不打別佔着茅坑不拉屎,這地兒還有好多人在後面排隊等着呢。
聞言,其他人也跟着起鬨,原本一場嚴肅的決鬥頓時弄得跟菜市場似的,十分兒戲。可即便如此,兩人仍然沒有動手,最後不知道兩人嘀嘀咕咕講了幾句什麼,然後就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各回各家,不打了,大夥兒目光呆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以後,感覺上了天大的當的衆人頓時破口大罵,要說那些雷聲大雨點小的也就罷了,可你他孃的連毛毛雨都沒有啊,讓大夥兒苦等半天,好歹拔劍比劃比劃灑灑水也成啊,最終一場比武就這樣在衆人的罵聲中滑稽落幕。
武將見二人離去,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罵罵咧咧道:“媽的,浪費老子時間。”
林鹿苦笑搖頭,轉身朝有間客棧走去,他突然望向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羣,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
一名中年男子走在人羣中,神情肅穆,不苟言笑,看似漫不經心,卻時時留意着周圍人羣的動靜,他突然駐足不前,沉默片刻之後,轉頭望去,看到了那個正看向自己的年輕人。
當看清對方的面容之後,中年男子先是微感錯愕,接着咧嘴一笑,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
“魏兄,好久不見。”林鹿笑道。
突然出現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偷偷爬上枯劍山盜劍的幽州大盜魏天仇,當初被年輕劍客一泡尿當空淋下,兩人不打不相識,還差點因爲玄鐵劍而闖出大禍。
看着面前的年輕劍客,魏天仇心中微感詫異,當初在枯劍山遇到對方時,後者還只不過是堪堪二品境界,眼下還不到一年時間,光看這份沉穩氣勢,與當初判若兩人,不由感嘆蜀山劍派果然不同凡響,他斂了斂心緒,笑問道:“林兄弟,怎麼突然到朝安來了?”
林鹿笑着應道:“沒什麼,來見識見識這座天下第一雄城。”
魏天仇點了點頭,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早已爐火純青,見對方不願想告,也就不再多問,他面含笑意,問道:“不知幾位老神仙跟王道長近來可好?”
林鹿應道:“師伯師叔們都很好,王師兄還在劍山裏閉關,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
魏天仇點了點頭,當初在枯劍山因爲自己貪心不足去取玄鐵劍,差點葬身劍山,幸好被蜀山二師兄王知秋所救,後來對方還還了師門的劍,了了已逝師父的遺願,這份情誼,中年男人一直記在心裏,說道:“當初若不是王道長不計前嫌,我魏天仇早就葬身枯劍山了。”
林鹿淡淡一笑。
他問道:“魏兄怎麼也來朝安了?”
魏天仇應道:“跟林兄弟一樣,來朝安城看看,魏某孤身一人,四海爲家,突然心血來潮就跑朝安來了。”
林鹿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魏天仇瞧見對方神態,說道:“林道長別不信,這次真的只是來轉轉,實不相瞞,自從上次離開枯劍山之後,魏某至今還沒...”
他見女子在旁,於是閉嘴不言。
林鹿也識趣,不去點破對方,只是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魏兄以後若是得空,可以再去蜀山看看,大大方方的去。”
魏天仇赧顏道:“魏某倒是想去,就怕幾位老神仙還在爲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林鹿笑道:“師伯師叔都一大把年紀了,哪有那麼大的氣性,早就忘了。”
魏天仇嘿嘿一笑。
此時此刻,這名在幽州江湖素有名聲的漢子看上去竟顯得有幾分羞澀。
林鹿神色平靜,他忽然心頭一動,問道:“對了魏兄,不知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朝安?”
魏天仇應道:“一旬前來的,怎麼了?”
林鹿鄭重問道:“那不知你最近有沒有見過蜀山中人?”
“蜀山中人...”魏天仇眉頭微皺,思慮一陣之後,搖了搖頭。
林鹿微感失望。
魏天仇問道:“朝安城還有其他蜀山門人麼?”
林鹿點了點頭。
魏天仇說道:“既然如此,林兄弟放心,我幫你去打聽打聽。”
林鹿聞言一喜,說道:“如此,那就多謝魏兄了,咱們分頭去找,到時咱們就在這有間客棧碰頭。”
魏天仇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兩人走進有間客棧,剛要踏過門檻之際,林鹿忽然轉頭一望,不知爲何,他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渾身不自在。
當兩人走進客棧之後,一抹紅衣出現在拐角處,身邊站着一個梳着羊角辮的丫頭。
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女子宗師慕容海棠跟小丫頭雀兒。
雀兒姑娘眼睜睜看着年輕劍客跟那個長得很好看的陌生女子一同進店,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憤憤道:“哼,沒想到林鹿也是個花心大蘿蔔,算我當初看走了眼。”
慕容海棠猶自出神。
雀兒看了一眼不言不語的師父,愈發心疼,連帶着就更恨那個傢伙了,氣勢洶洶道:“走,師父,咱們去找姓林的理論理論。”
說罷就要衝進客棧,就好像是去抓姦夫淫婦一般。
小丫頭才踏出一步,便被身後的女子扯住兩根羊角辮,小丫頭一臉的委屈。
“理論什麼?”慕容海棠沒好氣道,“人家是光明正大,而且他又沒說過什麼,咱們幹嘛要上趕着去,走。”
兩人朝巷子深處走去。
“可他叫你海棠呢。”
“名字不就是拿來叫的嗎。”
小丫頭嘟起小嘴。
“師父,你真的不想去見他?”
“有什麼好見的,又不是太熟。”
“可是...”
“沒有可是。”
“......”
“不過師父,咱有一說一哈,那個姐姐長得真的很好看誒。”
然後小丫頭的羊角辮就又被女子宗師抓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