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秧苗按照三小半丈一捆扔在水田裏,四個兒子一人一排站在田裏。

    拆開秧苗,分出兩三顆,食指和中指鉗住秧苗的根部,掌心朝向秧苗,食指和中指順着秧苗的根朝下插入泥土中。

    秧苗和秧苗之間的間距大約是兩拳寬,保持秧苗的豎立,根部以上一半以上要在泥土中。

    插完兩三行,倒退着往後走......

    除了老五,其他都是做慣農活的好把式,沒一會就上手了。

    水田裏,慢慢的由灰變綠,整整齊齊的,對比隔壁田地裏,東一塊西一塊,出苗都不勻稱的地,賞心悅目多了。

    一畝地,四個人一天就栽完了,但插秧費腰,一天下來,老五就不說了,已經攤在牀上,連老二老三都撐着腰直皺眉。

    老四還好些,但也不像以往圍着若娘打轉,乖乖地坐在堂屋裏喫着柳氏做的荷包蛋。

    雞蛋是若娘拿着銅板跟鄰家富嬸換的,五十個雞蛋四十個銅板,富嬸特意少收了錢的。雞蛋拿到鎮上賣,都是一個銅板一個的。

    給家裏的孩子補補身子。

    這段日子,家裏一直在花錢,若娘也是發愁,好在前幾天開了一罈春筍嚐了嚐,她試了兩種,不經貯藏的醃筍尖端部分呈紅褐色,其它部分呈乳白色。

    追加過鹽水的通體乳白,讓富嬸去鎮上時幫忙捎了一斤豬肉,豬肉炒春筍,酸味和鹹味適中,口感良好,又鮮又香,是真的很好喫!送了一碗給富嬸家,給了一碗許大柱家,第二天遇到,都說好喫。

    插秧前,趕在春筍都長出節之前,又上山挖了幾次筍,估摸着有五六百斤,都做成了醃筍,打算去鎮上酒店賣。

    這些日子酒店新鮮蔬菜賣的比肉還貴,這醃筍,煙筍口味都不錯,理應能賣上價。

    若娘尋了個機會,領着大家,在老五屋裏跟大家提了提,總算讓幾個兒子面上的愁容淡了淡。

    別說,若娘自己也是懸着一顆心,八百斤筍,醃製了四百來斤,調料,瓦盆都讓富嬸從鎮上帶了三回了,前前後後花了有三兩銀子。

    鹽一次買太多,很打眼,若娘找了一天大清早,吆喝着一家子都去了鎮上,分不同的時辰,一人買了五斤鹽,花了四百個銅板!

    成本如此之高,這要是賣不出去,可就虧大了。

    今日晚食是粗糧乾飯,醃筍蘑菇燉雞,雞依舊是從富嬸家買的,五十個銅板一隻不下蛋的老母雞。

    老母雞清洗乾淨,放少許老薑,白酒去腥,過熱水撇去浮沫洗淨;幹蘑菇溫水泡開。

    竹筍撈出洗淨,切塊,再把雞塊,竹筍放入瓦罐裏面,加入足夠的涼水,燒開後小火燉一個時辰上下,直到雞肉酥爛,調入鹽即可開飯了。

    兩大盆雞湯,喫到最後連盆底的湯汁,都被老二添了小半碗乾飯下去,舔的乾乾淨淨的。

    插秧的第二天一大早,若娘帶着揹着秧苗的四個兒子往自家水田走,老遠看到一羣人站在那指指點點的,還看到了不少花白頭髮的老漢,用個小馬紮,坐在田埂上抽着旱菸。

    ......

    許家村這些老瓜包可不大出門,平日裏只有經過這些人家的院子,才能看到他們躺在院子的竹椅上曬太陽。

    元安朝幾經戰亂,賦稅高,徭役多,鄉下生活艱苦,哪個村子要是有十來個能活到五十歲以上的就能被稱爲長壽村子了。

    許家村滿打滿算才九個老人!

    五十歲以上的老人,按人頭算,縣衙每個月都有二十個銅板的獎勵,要是雙親都在,一年算一下也有接近五百個大錢,能抵青壯年在鎮上打工兩個月的工錢了。

    所以啊,這些個老人,在村裏可不當寶貝待着!

    能動的錢袋子哦。

    若娘眼瞅着,除了那兩個走不動路了的,許家村七個老瓜包,都在了。

    其中還包括許二柱的爹孃,許富貴和許範氏。

    這可真是稀客了。

    有眼尖的,看到陰沉着臉,背手走過來的若娘,連忙扯了扯旁邊說的唾液直飛的幾個莊稼漢。

    若娘遠遠聽着,“這許雲氏個糟心婆娘,誰娶了誰倒黴,這好好的良田都給糟蹋了呀!”

    “秧苗下的這般稀,栽下去的苗都耷拉了,這收成怕是難咯!”

    “好好的種田法子不用,偏偏要搞甚麼稀奇貨,老孃們的話就是不能偏聽。”

    “老許家一幫軟骨頭兒子,甚事都聽個老孃們的,能成甚事?”

    “許雲氏這般胡鬧,二柱家怕是要散哦...”

    “他們家老五還在村學唸書呢,我看有許雲氏這樣厲害瞎折騰的老孃,老五這書也是讀不出來的多!”

    “是啊,看昨個,老五也在地裏幹活呢,不會是不念書了吧?”

    “看那養的細胳膊細腿的,不讀書能幹甚?”

    “我昨天可細細看了,他連老許家那傻子老四都不如呢!幹活稀稀拉拉的,嘖,這要是送我家,我都不敢要,可得花功夫精細養着呢!”

    他們說話的功夫,若娘一行也走近了,村裏不管男人女人嗓門都不輕,說的話是一句不落進了他們的耳。

    若娘一臉平靜,看不出心思。

    老五到底年輕,面子嫩了些,此時是滿臉通紅,既是羞的也是氣的。

    就連老二老三面上都不好看,這話裏話外,惡意太明顯了。

    若娘牽着老四的手,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老四麥色的臉上,眼睛亮閃閃的,慢慢點了點頭,就將眼神移到了說話的這羣人身上,一瞬不停地盯着。

    “各位,老許家田頭沒有埋金子,都杵在這幹甚呢?選墳地?”不然咋帶這麼多白髮族老?話不用明說,老瓜包一聽,氣的喘氣聲都粗了!

    有位耳背的沒聽清,扯着嗓子問旁邊人,“二,二柱家的說甚子哩?”

    “說族裏給咱們選墳頭呢!”巧了,隔壁大爺也是個耳背的!

    這可不就誤會上了!

    “這...這...二柱家這潑婦就是看不慣我們這些個老頭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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