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趁着好天拿出來晾晾,低價處理了,卻又淋了雨,這不,徹底賣不出去了。

    等學徒將紙張捧過來,若娘看了一眼,都不用伸手摸,黃麻紙。

    永平侯府如廁用的紙!

    ......

    最後,三尺全開的黃麻紙,買了兩刀,一文錢一張,還是看在若娘已經買了書的情況下。

    五支兔毛做的劣質毛筆,二十文一支。

    逛一趟書肆,三百個銅板。

    粗糧能買一百斤了!一家人三個月的口糧。

    將書和紙給老四捧着,都不用交代,老四一出門,拐到角落,將剛買的油紙鋪在地上,抱着紙蹲下,人都沒紙高,輕輕地將紙和書用布包好,放在揹簍裏。

    “娘,寫字,背...”若娘走過去,手剛碰到揹簍的布帶,被老四拉住了衣袖。

    “白蘇要自己背?”說話斷斷續續的,若娘想了一會,不是很確定。

    “白...自己!”只見老四狠狠地點了點頭,就蹲下來要背揹簍。

    若娘莞爾,索性不是很重,就讓他自己背了。

    幫着他調整好揹帶,牽着手往富家酒樓走去。

    ......

    晌午。

    富家酒樓門口賣早點的爐子撤了,換成了一排長桌。

    一羣人圍着看。

    走進些看到桌上整齊地放着竹筷子、白瓷小菜碟。

    蒜泥生菜,上湯莧菜,豬肉燉白蘿蔔,涼拌胡瓜,胡瓜蛋湯,醃筍老母雞湯,醃筍炒肉,油燜醃筍。

    四種菜,出了八個菜樣!

    是給客人試喫的。

    大集人來人往的,富家酒樓有新鮮菜色的事就傳了開。

    這時候進門的都是帶着僕人的公子哥,大老爺。

    小牛在門口迎客,看到若娘兩人時,眼前一亮,將客人引給另一邊的小二,快步走了過來!

    “雲大娘,您可來了,掌櫃的整治了一桌飯菜,就等着您吶!”小牛喊了一聲,笑的見牙不見眼,眼尖地要幫老四拿揹簍。

    被老四一個閃身躲開了!

    “雲大娘,這...”小牛撓撓腦袋,先前就看出雲大娘這小兒子怕是有些不足,看他抱着揹簍護犢子的模樣,有些語塞。

    “沒事,小牛,老四有些護食,咱們先進去吧!”

    他們站在酒樓大門左側說話,有食客看小二哥對着窮酸鄉下泥腿子熱情,滿臉嫌棄,轉身對着後面的小廝說話,拿着摺扇的手往若娘站的方向指了指,轉身又走了。

    這是覺得落了自己身份了。

    若娘看了看漿洗的灰白的衣裳,也是無奈。

    這已經是她木箱裏的好衣裳了,其他的全有補丁。

    小牛也見着了,臉上的笑一僵,不經意側了側身,擋住了若孃的視線。

    “雲大娘,裏面請!”

    若娘漆黑的瞳孔沉了沉,跟着走了進去。

    富家酒樓一樓爲堂食大廳,二樓是一間一間的包房,小牛在前面領着路,若娘透過門縫,能看到一些綽約粉紅的身影。

    二樓有專用的樓梯,可避開一樓大堂從側門進入。

    閨閣女子不方便露面,一般會選擇二樓包間。

    看來也是聽說有了新菜品,特意過來嚐鮮的。

    小牛領着若娘進了間掛牌“風花”的包間。

    石掌櫃已經在裏面等着了,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看着就健碩的中年人,若娘朝着兩人欠了欠身。

    “雲夫人來了!快請快請!”石掌櫃一直盯着門口呢,小牛一敲門,他就起身在門口等着了。

    “石掌櫃客氣了。”可不是嘛,太殷勤了!

    若娘拉着老四在兩人對面坐好,小牛端着一小盆清水走了進來,放在若娘面前。

    陶瓷面盆不大,邊沿搭着塊棉巾。

    若娘挑了挑眉,擡頭看了眼對面兩個人。

    石掌櫃也正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有小二陸續上着菜。

    若娘轉身看了看,包間南面的角落有個架子。

    起身將面盆放上去,拉着老四的手放了進去洗,架子中間有個凹槽,放着一塊方形的皁角。

    拿起來,給老四手背手心都抹上,細細搓洗,再用掛着的棉巾擦乾,自己也順便洗了。

    再坐下時,菜已經上齊了。

    門口擺着的,是一樣沒少。

    石掌櫃看若娘波瀾不驚的眼神,有些悻悻地搓了搓手。

    “雲夫人,忘了給引見,這是酒樓的朱師傅,朱師傅是咱後廚的大師傅,今天的菜色都是他做的,夫人嚐嚐,合不合口!”

    “朱師傅幸會,老婦一輩子第一次來酒樓喫飯,惹兩位見笑了!”若娘笑笑,沒打算接石掌櫃的話。

    不管是有意無意,石掌櫃今日已是第二次試探於她了!

    其一是小二哥小牛的態度,剛剛上樓前門口那食堂該是石掌櫃安排的,他在提醒她,鄉下泥腿子的身份。

    其二便是這洗面淨手,如若今日來的是許雲氏,不是她雲若,這面前的一小盆水,怕是就被用來喝了!

    一個小山村裏來的老婦人,哪知道這水是用來淨手的呢?

    他們哪能知道五百兩白銀一斤的碧螺春茶是永平侯府主子們,早起漱口用的呢?

    石掌櫃想必是看上這筍了,只是商人本色,無非就是想壓價!

    多此一舉罷了。

    她沒指望筍賣上高價!

    畢竟對季節的要求太高了,一年不過能賣兩次。

    而且,食鹽價格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夠多買的上的。

    “雲夫人謙遜,不管是蔬果種植,還是醃筍煙筍可都是好東西,這整個青山鎮也就雲夫人做出來了,可不敢說見笑!”

    朱師傅倒是真心誠意,他就盼着酒樓生意好。

    他年紀大了,在富家酒樓這些年也攢了些銀錢,如今也算酒樓的小東家,生意紅火時,每個月也有些分利,家中獨子去年也考了秀才,用銀錢的時候多,自然想多賺些。

    富家酒樓從去年喜來酒樓開業以來,月月就維持個本錢,他已經很久沒有拿到分利了。

    兒子如今在縣裏書塾讀書,打算明年考舉人,一個月就得二兩銀子,富家酒樓給他開的工錢也才一兩五錢銀子,剩下的就靠他早些年存的棺材本支撐,哪裏夠用?

    菜品出了之後,他也站在酒樓門口瞅了瞅,今日可是富家酒樓從去年至今,食客最多的一天了!

    老石搞的那些花花腸子,他管不着,但云氏這邊的菜,他是一定要全部喫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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