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好像很開心,還謝謝我告訴她呢。可是娘,按照您說的法子,魚湯中最重要的去腥之物不是黃絲絲嗎?”

    “黃絲絲?”若娘耐心地聽着,也沒打斷她。

    “黃絲絲是娘您從山上找回來的,鎮上好像沒的賣哦?”柳氏邊說話,手裏利索地將菜葉子切完,準備熬青菜粥。

    先前就被大嫂耽誤了。

    過不了多久,去地裏看稻苗作物的男人們就要回來喫飯了。

    她記得,之前跟爹孃去鎮上趕大集,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你跟老大媳婦兒也說這個了?”

    “沒有,娘,大嫂問我湯裏辣辣的絲是甚麼?”

    “我說不知道呢,這可是您找的,我都沒見過呢!”

    更何況,她又不是個真傻的,魚湯加了黃絲纔好喝的,先前她從未見過大嫂,她跟老三從說親到過門,這大哥大嫂都沒回來。

    昨晚還想打她呢。

    咋能突然就跟她套近乎了,一口一個弟妹喊的她寒毛都豎起來了。

    柳氏想到那畫面,搓了搓手臂,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哼,這大嫂肯定是看出這湯的好,套自己話呢!

    “娘,這魚湯好喝,咱們能去鎮上賣嗎?賣了銅板給家裏人多買肉,當家的這段時間都養胖了哩!”

    “能賣,可咱沒那麼多去腥的調料。”若娘看着一臉求表揚的柳氏,難得她有這樣的心思,一心爲了家裏人着想,也沒打算瞞她。

    以後做喫食生意,肯定要柳氏幫忙的。

    “啊?”柳氏有點失望,撅着嘴,她其它不行,就竈上的功夫好,要是喫食能賺錢,當家的和娘才能輕省些。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娘,等喫完早食,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這黃絲絲。”

    “嗯...這東西其實有名稱的,書裏就叫它生薑,作爲調料和驅寒之物都是極好的。”

    “要是咱們自己能種就好了...”柳氏用鏟子攪動鍋裏的粥,一邊嘀咕道。

    若娘伸手拍了拍柳氏的頭,在她驚奇的目光中,施施然離開了廚房。

    ......

    田裏巡視一圈回來的男人們,帶回了個村裏都炸了的消息。

    馮翠花在孃家躲了好些天,白喫白住的,被孃家嫌棄,趕回許家村了,一回來就被候着的里正拉到許家祠堂跪了一夜。

    里正也算是一口唾沫一口釘了。

    聽說馮翠花早上出來時,人不知道怎的,眼睛都發直了,嘴裏一直嚷嚷着:“有鬼!”

    許家祠堂自建立起,已一百年多,從未出現過鬼怪之說。

    村裏人都在議論,馮翠花這是夜路走多了,被眯了眼了。

    也有說馮翠花犯了口舌之罪,要被降罰了!這才能看到鬼。

    若娘聽了也覺得新奇。

    因是新鮮事,堂屋裏交談聲不自覺大了,在衆人當做飯前談資講完,埋頭喝粥時。

    西廂房傳來一陣清嗓子的假咳聲:“無稽之談,無知小民。”

    “聖人言: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們這幫沒讀過書的,哪裏有甚麼鬼!”

    “會見鬼者,不過心中有鬼罷了。”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若娘放下碗筷:“這話你們爹說的沒錯,不做虧心事,自不怕鬼敲門。”

    “凡事講個問心無愧便可。”

    “馮翠花的事娘知道了,平日裏都不許在外面傳,老許家容不下亂嚼舌根的人。”

    “好的,娘。”老四是挨着若娘坐的,自己碗裏喫完了,小竹椅子移了移,整個人貼着若娘。

    不時用黑手輕輕摩挲若孃的手臂,就是被許二柱打斷的那條。

    若娘一隻手端着碗,將粥喝完,拍了拍他的腦袋瓜。

    手臂還吊着布條,做甚都不方便。

    “等會跟着二哥他們去將三畝地的水灌上,不用太深,有個一寸就行。”

    “都仔細盯着稻苗返青,今年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娘可就全靠你們了!”

    “過個七八天再灌溉一次,要是長草了,都給拔乾淨。”

    “注意看水裏根部有沒有小蟲子咬稻苗的根。”若娘回憶父親那些書裏的內容,生怕有什麼遺漏。

    這新式插秧之法如若能成,明年的家裏肯定會是另一番景象了。

    要是沒成,也同樣是另外的光景就是了。

    “對了,村裏要是有人在咱家田埂溜達,別讓他們太靠近了。”是好是壞,離見分曉的日子還遠着呢。

    “是!”

    ……

    喫完早食,若娘就去後院看了移植過來的生薑。

    很少一片,豎着幾根長節杆子。

    若要大面積種植,還得先育出新芽纔行。

    回到院子裏,就看到柳氏收拾了碗筷在井邊清洗。

    “你二嫂呢?”懷了身孕還能跟擁有了免死金牌一般,真整天就在院子裏曬太陽了?

    最近忙沒功夫管她,早上在桌上瞅了一眼,老二家的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乍一看,哪能認出來是周氏,原先窈窕的模樣半分也找不着。

    “剛拉着二哥進屋了,好像有什麼事。”

    “老二。”若娘對着屋裏喊,大白天的能有甚事。

    “娘,我來了。”老二剛被拉進屋說了兩句話,心裏就有些不高興。

    “娘,我這一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口氣都沒歇呢。”我可沒偷懶啊,咋就被喊了。

    “那你看你弟妹從早上到現在歇息過了嗎?”

    “你媳婦兒在屋裏做甚呢?”

    “這都五個多月了,胎還沒坐穩呢?洗個碗都怕抻着了腰是不?”

    “是不是能回老周家問問,她孃家的嫂嫂以後是不是也有這待遇?”

    “娘,您這是哪的話,小蓮這不是頭胎,可得仔細了點。”

    “你娘我懷着你們幾個的時候,快生了還在地裏拔草呢。這麼說,你比你爹更重情重義。”算沒被許二柱教壞?

    柳氏碗洗了一半,不知娘爲何發飆了,趕忙站起身,將溼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娘...”

    “你一邊待着去。”若娘揮了揮手,柳氏一張嘴,她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但規矩不是這麼來的。

    “娘。”直到這時,周氏才手扶着腰,磨磨蹭蹭的出來了。

    “既然你還喊我一聲娘,就得守這個家的規矩,柳氏每天一大清早起牀燒飯,顧忌你有孕,樣樣都搶着做。”

    “這是她的情分,不是本分,老孃就不信,你連這飯後的幾個碗都洗不得了!”

    “要是你覺得老許家照顧你不周,老孃也可以送你回老周家待產,該出的銀子咱們一份不少的送過去。”

    不然這腔調,快趕上候府的小主們了。

    主要是喫飽了飯,人還不安生。

    就得給她安排些事情做。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