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喫完飯就拉着人進房,無非就是她在飯桌上說的秧苗。

    明眼人都知道,這種種植方式要是能成,絕對是惠及天下的一件大事。

    能讓她周小蓮惦記掛唸的,除了老周家不做二想。

    看來也是個記喫不記打的主,上次她是怎麼從老周家回來的,若娘可還記得清楚。

    “以後,洗碗,燒火的活周氏來做,做不好,我就請老周家的來看看,這是養了個多寶貝的金疙瘩。”看她老周家以後有了兒媳,怎麼來立規矩。

    說完,也不看周氏的反應,拉着柳氏來了東廂房。

    除了後院長着的,廂房小竹籃裏也儲藏了不少生薑。

    大半籃子,都是她後來陸陸續續在山上挖來的,往日兒子們上山,她也會讓他們留意,一個月下來,也才這麼多。

    她打算先對它們進行培種催芽。

    前段時間,若娘已經用清水洗去姜塊上的泥土,平鋪在草蓆上晾曬了和困姜。

    據書中所言:曬種利於姜塊體內溫度升高,加快發芽速度。

    晾曬之後,可減少姜塊水分,防止催芽過程中發生黴爛,這時的姜既不能喫也不能用,就浪費掉了。

    也利於選擇好的,存活機率高的姜種。壞姜經過晾曬之後,會變得乾癟皺縮,色澤灰暗,這種若娘就打算挑出來喫,不用於下種了。

    現在若娘扒拉出來的姜種是經過三次曬姜、困姜(姜種上覆以草簾),可開始催芽了。

    挖出的姜上,大多帶有姜芽。

    有些姜種偏大,用擦洗得乾淨的刀切開,切開後在切口處塗抹石灰,阻止髒污滋生。

    今天若娘和柳氏要做的,就是在廂房角落裏用土坯壘一個用來催芽的地兒。一邊貼着牆,另外三邊都壘起來。

    若娘讓柳氏去後院搬了些土胚,是年前壘老五窗戶剩下的。

    自己則將早食後,放了水扔在鍋裏熬的糯米水舀了出來,混着泥土攪拌均勻。

    糯米粘稠,可增加泥土的粘性。

    此時兒子們都出門了,老二家的周氏被訓了,也沒在廊下坐着,若娘去二房門口晃了下,周氏人躺牀上睡着了。

    西廂房偶爾傳來幾句輕聲交談,這兩“才子佳人”一般除了出恭、喫飯,是不會出來的。

    沒人注意她跟柳氏,真是再好不過的時辰了。

    “娘,這個這樣放嗎?”柳氏看若娘偷偷摸摸的模樣,自己也跟着緊張,說話都是用氣聲的。

    “反了,土胚轉過來!”若娘比劃了半天,也是一知半解。

    兩個生手,磕磕碰碰地將角落壘成一個長形豬食槽的模樣。

    放姜種前,若娘先在底下及四周鋪上一層三寸厚、曬過的麥穰,再鋪上四層草紙。

    今日日頭正好,將放在窗臺上曬過的種姜層層平放紙上。種姜不多,統共也就鋪了三層高。

    經半個時辰散熱,開始封上。

    先在姜堆上覆三寸厚的麥穰,再蓋上一牀棉被。

    這樣,等兩旬便可下地播種。

    若娘一邊做,一邊講給柳氏聽着。

    “記好了,晚上跟老三講講,要是這姜種成了,以後就你們夫妻管着,老孃可就撒手不管了。”

    若娘伸手點了點柳氏的額頭,細聲叮囑。

    蔬菜瓜果都是應季之物,做不得長久買賣。

    這次她能賣,不過佔了個先機。

    到下一季,多的是跟風的人,而且種菜的法子,她也另有他用。

    只有這生薑種植過程繁瑣,且鎮上沒得賣,可以有個好的進項。

    “嗯嗯,我知道了,娘。”柳氏圓溜溜的眼睛發亮,知道娘在提點她。

    “娘,這事不能告訴二嫂嗎?”看娘很防備的樣子。

    “先不說,回頭娘重新給二房尋摸掙錢的法子。”

    兩房心不齊,哪能幹好事。

    “好的,娘。”

    ......

    這邊晌午未到。

    廚房就傳出來切菜的動靜。

    若娘和柳氏正在後院給瓜果蔬菜澆水,跟富家酒樓的約好的時辰到了,明日一大早便有人來拉貨。

    兩人相視一眼,周氏不可能去廚房,那馮麗娘今日這晌午飯做的可是真早了。

    不一會兒,院子裏就飄來豬肉的香味。

    若娘直起腰,面對着遠處的山,眸色微沉。

    許二柱身上沒有銀兩,她也算過馮麗娘身上的體己銀子。

    馮麗娘如今靠着許來銀留下的幾畝田產租賃出去的銀子過活。

    租金一年兩次,都在農忙收割後,現在還沒到時候。

    她自己本身只會些簡單的繡活,趕一次大集掙不到一百個銅板。

    往多了算,一個月能有兩百個銅錢的進項已經頂天了。

    可還要算許二柱筆墨紙硯的消耗,一個月必然不止兩百,所以西廂房怎麼算都該是個入不敷出的窘迫之境。

    從大前天裏,馮麗娘做的可都是糙糧稀粥了,黑麪窩窩頭了。

    讀書人好面子是真,都這樣了,許二柱還叮囑馮麗娘做飯要揹着一大家子人,這不,馮麗娘做飯時辰已經從正常飯後,挪到大半夜做飯去了。

    她夜裏起夜看到廚房油燈還亮着,又沒人在。

    進屋一眼就看到了鍋裏稀得能洗臉的粥。

    今天哪裏來的閒錢買肉吃了。

    看來許白前此次回來,孝敬了他爹不少。

    怪就怪在,以若孃的判斷,許白前本身就不是個散財童子的性子,什麼樣的立場,才能讓他特地回來給他那沒出息的爹送銀子呢?

    重新拿起舀子澆地,若娘心下又警惕了幾分。

    或許,不用等到早稻收穫,老許家就能各過各的了。

    等兩人澆完地回到院子,就看到馮麗娘端着做好的蘿蔔紅燒肉,嘴角帶笑地往堂屋走。

    看到兩人,馮麗娘腳步不停,故意將端着的碗朝着若孃的方向一伸,扭着腰就要往前走。

    卻忘了門檻...

    “啪,嘩啦啦....”

    馮麗娘腳下一絆,整個人往前倒去,平常人跌倒,會下意識地將手中物什丟下,用手來把握平衡。

    她倒好,爲了從村頭帶來的白瓷碗不磕着,硬生生將碗舉到了頭頂,身體的重量全部落在了胸部上。

    “啊...好疼啊...”那一下,若娘看着都疼得慌。

    堂屋的地面是泥地,可也是夯實踩硬的。

    馮麗娘這樣一摔,估計胸部很長時間都不能見人了。

    柳氏想去扶一把,被若娘攔住了。

    她們離的不遠,誰知道會不會被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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