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彥聽到身側有動靜,握緊刀一個轉身,刀口就架在了人脖子上。

    “將軍!”若娘正看着老四不慌不忙地拖着屍體,一眨眼他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刀!

    “小心點,別離拿刀的人太近。”張景彥聽到若孃的喊聲,手一頓,將刀拿了下來。

    “是,將軍。”

    老四亦步亦趨地跟着張景彥,自清醒後,他就不再黏着若娘了。

    “入夜後,搬到另一個山洞去。這裏的痕跡太重了,會被人察覺的。”

    從洞口往外延伸的那片草地已經被踩踏出小路的模樣了。

    “好。”若娘看了兩眼他身上穿着的鹿皮盔甲,覺得有點眼熟。

    “雲氏,我想買你存下的那些糧食。”張景彥揪了把草將刀上的血跡擦乾淨了。

    “這個山洞裏的都留給你。”若娘料到他會這麼說。

    他沒有離開許家村跟着衆人一起上山,未必沒有想救他們一把的心思。

    如今看,死在刀下的這幾個,都不是許家村的人。

    既然他們已經走到這裏,外面的情況必定不容樂觀了。

    ......

    雨停了,洪水還未完全退去,若娘站在斜邊往下看,水位已下降不少。

    遠處卻還是汪洋一片。

    山洞被發現了,若娘乾脆讓柳氏幫忙,重新開始蒸飯。

    飯里加了鹽花和酸菜,煮好一鍋就用手團起來。

    然後帶着老四去找馮翠花和許大柱他們換回揹簍。

    馮翠花還在原來的地方,若娘看了看兩人的臉色,雖然嘴脣乾裂翹皮了,但也不是一副受盡了苦難的樣子。

    “空揹簍給我。”若娘看她坐在那,人都僵了,側身將她身後的揹簍換了過來。

    “別讓任何人看到你有喫的。”

    “雲嬸,您這樣很危險!”現在大家都沒有喫的,雲嬸這樣就是個靶子。

    “顧好你自己,別讓我白救了人。”

    再去許大柱他們那邊,還未走近,就看到兩個拿着農具的人在洞口不停地巡視。

    若娘停住,知道許大柱肯定不會在這裏了。

    有兩個老人,他們不太可能選擇往上走。

    若娘躲進旁邊的草叢,輕輕地往下走。

    走了約莫五丈,看到了靠在樹邊的幾個人。

    王氏,郭氏護着瓜娃子,縮着身子蹲在地上,老範氏閉着眼坐着,富嬸和富滿叔也在。

    若娘左右看了看,沒看到許富貴。

    不動聲色地走上去:“富嬸。”

    “若娘,你怎麼來了?這些日子還好吧?”

    “你們的行李和揹簍呢?”

    “被那幫殺千刀的給搶了!”

    “若娘你快去躲好,山上來了一羣其他地方流竄過來的混子,甚事都能幹的出來!”

    “嗯,這個給你們,收好。”若娘怕引起注意,放下東西就讓上山走。

    也沒問還有人都去哪裏了。

    回洞口的路上,走幾步就能看到靠着樹坐着的人。

    熟悉的面孔少了...

    不對!

    若娘猛然回頭,有人跟着他們。

    “娘!”若娘剛將藏在揹簍裏的刀拿了出來,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嗓音。

    瘦的已經含胸駝背,像個花甲老人的的許白求。

    “你跟着我?”若娘不走了,他是何時開始跟着她的。

    “不...不是,我是剛剛看到您跟老四過來的。”他是被逼着出來找喫的的。

    “娘,您有沒有喫的?我已經三天沒喫東西了。”

    “沒有,我們也是出來找喫的。”若娘搖了搖頭,老四更是一言不發地看着他這個二哥。

    “娘...”

    “天快黑了,咱們趕緊分開去找吧。”

    許白求站了好一會兒,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

    轉過身看到後方草叢裏有兩團白色的,他以爲是兔子,躡手躡腳地走進。

    扒拉開一看,是兩個已經餿了的飯糰。

    小心翼翼地將飯糰捧在手上,兩三口就喫完了!

    竟也沒想過要給周氏留一口。

    飯糰是若娘剛剛彎腰拿刀時順着草叢滾開去的。

    東西出現在許白求的身後,他也懷疑不到她身上。

    回到山洞,若娘就讓他們開始收拾東西。

    餿飯糰她沒要,都留了下來。

    其他就是隨身的衣物,藥物,清點好了,等着夜深。

    張景彥許來金都過來了,他們在清點山洞裏的糧食。

    許來金這次看到若娘一直冷着一張臉,全程自顧自地幹活,沒理他們一家。

    若娘閉目養神,並未理會。

    洞裏還有四石糧食,張景彥按五兩銀子一石買下了。

    許來金對此不太贊同,可花的是將軍的銀子,他也插不上嘴。

    心裏卻是覺得自己先前看錯人了。

    雲氏,對生命太冷漠了。

    後半夜,若娘帶着柳氏和三個兒子平安轉到了往上幾丈高的另一個山洞。

    第二日一早醒來,站在洞口往下看,恰好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張景彥他們現在住的。

    山洞口人影綽綽,似乎多了不少人。

    往上,洪水的腥臭味淡了,若娘似乎聞到了架鍋做飯的米飯香味。

    下面排起了長隊。

    若娘拿着一個飯糰啃,這種時候,也就只有張景彥敢這麼做了。

    有鬧事的,沒等他們鬧第二次,許來金直接揮刀就把人給砍了,如此兩次之後,整個山上的人就都安分了。

    第五天,洪水退去,露出山下村莊原本的模樣。

    老三他們收拾了東西也想下去,被若娘攔住了。

    “再等等,現在下去的人,村子裏肯定亂的很。”

    而且地上泥濘,沒法下腳。

    “先讓太陽曬兩天。”她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多數卷宗都記載,洪水之後必有大疫,不知道懷文縣有沒有這個命,逃過這一次。

    過了兩天,日頭正好。

    若娘帶着一行人下了山。

    越往山腳下走,越能看出洪水的危害。

    山腳下的樹倒了七七八八,經過姜田先看了看,她上山之前,將家裏的紅薯苗和生薑都用油布遮了,四周全部壓上了大石頭。

    雖然壓斷了不少枝幹,但也保證了它們不會被沖走。

    將石塊搬走,掀開油布,綠葉被悶得發了黃。

    拔出一顆生薑看了看,沒有完全腐爛,那就是還有救!

    等先把家當送回去,她要來將它們重新移植好!

    河裏已經下去一些了,只是由之前的清澈變得渾濁。

    “這條河,接下來的兩個月,誰都不準靠近,知道了嗎?”

    “哦,知道了。”

    走到家門口,就看到有人站在那裏。

    是個女子,後面跟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一手抱娃一手牽娃。

    “娘,有人在我們家門口!”老三經過了這些日子,其他沒長進,膽子大了不少。

    三步並兩步就走了上前。

    “大妹子,你誰啊,咋的在我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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