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張景彥說過,大司農此人年邁求穩,必不會採用她砒霜拌種的法子,他種的那一批稻子,就有可能再次經受螟蟲害,那使用煙莖除螟法,便順理成章了。

    可這些人,爲甚要跟蹤她呢?

    是衝着她來的,還是衝着張景彥來的?

    後半夜,若娘自夢中驚醒,發現身上的衣裳全都汗溼了。

    她伸手按住了心的位置,緩了一會,下牀走到窗邊,朝着懷文縣的方向看去。

    第二日早晨,若娘帶着兒子們去路南一大片空地翻地,翻完地後,將秸稈鋪散在地裏,點燃燒成了灰,然後再進行細緻的鬆土。

    秸稈還田有肥田之效。

    若娘前幾日已經開始麥種的晾曬,她稱了一石的小麥,鋪在竹篾上曬着,並不停地給翻動,而後才進行浸種。

    兔子繁殖快,張家村有兩戶人家就是專門養兔子的。

    若娘花了三文錢,問兩戶人家買了兩挑幹兔糞。

    她打算用兔糞液浸種。

    將幹兔糞碾碎,按一桶水一鍬兔糞混合,攪拌均勻後將渾水過濾出來,取清液浸種十二個時辰,這種方法可讓小麥增產一至兩層。

    浸種完成後,將麥種撒在耕作好的地裏,三日便可出芽。

    才下地不過一個時辰,張家村來了一羣身穿盔甲的捕快。

    徑直就朝若娘他們走了過來。

    帶頭的人,向若娘出示了令牌。

    他看了看手中的文書,纔對着若娘開口:“雲氏若娘,許家村許二柱的妻子?”

    若娘看到捕快的身後,張景彥帶着人悄無聲息地趕了過來。

    對着爲首的人搖了搖頭:“老婦跟許二柱已經和離了。”

    “本捕頭不管你和不和離,現在許二柱狀告你不滿他納妾,知他在縣衙有了正當職務,行下作手段,陷害於他,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何爲下作手段,陷害他甚?”若娘站着沒動,許二柱不可能知道她在哪裏。

    “你跟我們去就知道了。”爲首的捕頭不耐煩地看着她,大手一揮,身後有兩個瘦小的漢子走了出來。

    準備一左一右抓着若孃的肩膀,被若娘一個後退避開了。

    “官爺,捉拿犯人可都是得有文書的,老婦想請問您是從哪裏得知,我住在這裏的?”若娘一面說一面往後退,背於身後的雙手給老三他們打了個手勢。

    “拿下他們!”等走近了,張景彥一聲令下,幾息功夫。

    穿着捕快衣裳的七八個人全部被按在了地上。

    張景彥快步朝若娘走了過去,“你沒事吧?”

    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看人精神不錯,才轉身走到爲首的人面前。

    蹲下,在他腰間摸索了一會,將令牌和文書都拿了出來。

    “說吧,誰致使你來的?你是怎麼知道雲氏住在這裏的?”張景彥將刀架在跪在地上的人脖子上。

    微微使勁,脖子上就多了一條血印子。

    “自是...是縣太爺發令屬下前來拿人的。”感覺到脖子刺痛,爲首的人抖了一下,纔將話說完整。

    “懷文縣的縣令,已經能管到本將軍的頭上了?”張景彥冷着一張臉,手中的刀用力往下壓。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手筋挑短,舌頭都割了,既然不想說實話,那就這輩子都別說話了。”

    “是!”

    爲首的人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你...”

    “啊...嗚嗚嗚...唔...”

    他轉頭,就看到後面被按着的七個人,被人將舌頭從嘴裏拉了出來。

    手起刀落,離的最近的人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張景彥將刀在他臉上拍了拍,低聲說。

    “我...我...我說...”

    “是有人給了我們銀子,讓我們這樣做的,他是昨日夜裏來寨子裏找我們兄弟的。”

    “給了我們八個兄弟三百兩,說事成之後還有三百兩。”

    “將軍,獎金,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貪財做錯事。”在面前的人自稱本將軍之時,他就知道這次完了。

    但他不知道這個將軍二話不說,就將他的兄弟們全給廢了。

    “是他告訴你雲氏在這裏的?”張景彥皺眉,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知道雲氏的行蹤的。

    “是是是,他還給了我雲...雲夫人的畫像,只說讓我把人帶出這個村子,剩下的事,我就不用管了。”

    張景彥聽他說完,朝跟着他的韓長史打了個手勢。

    韓長史押着人走了。

    “我沒有將你的行蹤透露出去。”張景彥走到若娘面前,低頭看她。

    “我自然知道。”

    “是不是懷文縣出事了?”這是若娘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昨日夜裏,縣衙倉庫失火,朝廷賑災的三萬白銀和一千石糧食全都不見了。”

    張景彥轉身在前面走,若娘跟在他身後,中間還有一人的距離。

    “這事跟許二柱和我有甚關係?”若娘腦中想的還是張景彥的下屬乾淨利索割了人舌頭的畫面。

    “許二柱是全權負責此次賑災的主事。”

    “事發之後,許二柱在師懷德面前說...”張景彥轉頭看了她一眼。

    若娘回過神:“許二柱不會說是我爲了陷害他,去縣衙放的火吧?”

    師懷德要是相信許二柱說的,那這個人腦子裏裝的肯定全是幹兔糞...

    “嗯。”張景彥腳步一頓,點了點頭。

    若娘驚訝得停住了腳步,還真的?

    “將軍您跟您的女兒關係不好嗎?”若娘狐疑地看着張景彥寬厚的肩膀,她猜他這些年對他的女兒肯定從未上心過。

    “何出此言?”張景彥轉過身看她。

    “蠢成這樣的一個人,您爲何要把女兒嫁給他?”這不是把人往火坑裏推嗎?

    “安青跟師懷德的婚事,是安青的母親一手操辦的。”張景彥看着若孃的眼神閃了閃,他從未深思過安青如今的處境,雲氏提醒了他。

    若娘不好接話了,她總不能說他女兒的母親腦子不好吧?

    這就是他的家務事了。

    不過...

    師懷德連許二柱這麼明顯的推脫之言都辨認不出來,這人要不是太蠢就是太壞!

    不對呀,按照張景彥的性子,這麼多賑災的銀子和糧食都不見了,他不應該第一時間查找線索去追回被盜的東西嗎?

    怎麼這個時辰還出現在張家村了?

    她心中有個猜測,但是她好像不能說。

    若娘想起來還有事沒說。

    “將軍,昨日我去過懷文縣,在許家住的流彩巷的隔巷,遇到了兩個人,他們都會武藝,而且身上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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