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味道?”說話間,幾人到了小莊園裏。

    老三已經先進門,讓柳氏準備茶水了。

    張景彥走進堂屋時,柳氏已經將自制的花茶泡好放在茶几上了。

    “很濃的菸草味。”

    “將軍您...菸草除螟的法子有多少人知道的?”若娘喝了一口茶,一大早就差點被人抓了,還被迫看了一場刀炒人舌。

    若娘此時覺得自己的頭還有點暈乎。

    “每個村鎮都有返鄉的士兵。”

    所以知道的人不會少。

    “但這時候會用到煙莖的,只會是大司農了。”可大司農沒有道理會讓人跟蹤雲氏。

    況且,他不該知道雲氏的。

    若娘在心中否認了張景彥的這種說法,大司農再清閒也不會找人盯着她。

    不,或許那些人就不是爲了盯着她的!

    “將軍,朝廷賑災的到達時辰,有多少人會知道?”

    “爲防途中意外,文書只送到我,郡守,縣令三人手中。”廣臨郡的郡守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恨不得整個廣臨郡的事務都交由他手中,不可能去做這明顯會讓自己烏紗帽戴不穩的事。

    “此次糧食和銀兩要是都沒了,於您,於縣令會有怎樣的後果。”對元安朝的律法,她還是知之甚少。

    “私吞賑災款項者,按情節論處,重則可殺頭。”朝廷常年征戰,國庫並不富裕,聖上對銀兩這一塊向來看得很重。

    “所以,這件事發生在您的治下,若聖上執意追究,您難逃其責?”

    “可以這樣說。”

    雲氏問到這裏,張景彥心中也有數了。

    此事,是衝着他來的。

    “昨日,縣衙倉庫失火,世子夫人的屋子也被牽連了,幸虧下人發現的及時,人才無事。”

    張景彥將杯子放在桌上,看雲氏安靜地看着她。

    閒聊的話就這樣說出口了。

    他不懂後宅瑣事,可他就是覺得說給雲氏聽,也許會有想法。

    雲氏在這些事情的處理上,總能讓他刮目相看。

    冷靜,善於籌劃。

    “縣衙倉庫失火,不該累及後院纔是。”沒有哪個縣衙會將賑災倉庫安排在臨近後宅之處。

    “是,所以我才覺得此事蹊蹺。”

    他是昨晚在那邊才知道,師懷德娶了安青三年的時間裏,已經納了五房妾室。

    且有兩房都懷有身孕。

    在世子夫人還未生下嫡長子的情況下,庶長子已然快出生了。

    這種擾亂嫡長秩序的事情,平寧侯府竟沒任何人覺得不對!

    若娘心中有些預感,京中有人在下一盤大棋,棋子的中心就是張景彥這位鎮國大將軍。

    “將軍您是想...“

    “許二柱是這件事的主要文書清點和記載,現在出了事,首當其衝的就是他。”

    “找山匪這種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跟他脫不了關係。”張景彥看着她。

    “未必,盯着許二柱的這兩個人應當是別人派來找師懷德麻煩的。您別忘了,許二柱是師懷德一手提拔上來的。”

    許二柱此人好喫懶做還摳門,不可能一出口就許諾這些人六百兩銀子。

    何況,他也沒銀子。

    “有人在他身後推波助瀾,這個人必然知道我與您有關聯。”

    “外面有兩班人馬在盯着我和您。”

    所以,她的處境比張景彥更危險。

    張景彥就算退下了,也有權有勢,沒人敢動他。

    可她一個小小的農婦,別人想弄死她,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你的軍中可能有別國細作。”

    若娘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

    許二柱想陷害她,是爲了讓她替他頂罪。

    整個懷文縣都知道她與許二柱過不下去才和離的。

    和離之後,許二柱“高升”,她被迫背井離鄉。

    那她不想他好過,選擇同歸於盡這種說法肯定會有人信。

    這很有可能是許二柱,許白前和王添才商量的戲碼。

    恰好被一直盯着許王宅子的人知道了,就來了個將計就計。

    若娘說得自己都覺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張景彥聽她說有細作,其他話便不再多說,轉身就走了。

    若娘回了閣樓。

    她也要好好理一理。

    閣樓的案桌上,若娘自己磨了墨,沉思了片刻,在紙張的正中間寫下了張景彥三個大字。

    鎮國大將軍張景彥,解甲歸田於上谷關戰事還未完全結束之時,本身就很蹊蹺。

    他未待在富庶繁華的京都,自請來到了貧困的廣臨郡。

    而後,他收編殘將,組建村落,以耕養戰,以微薄之力供養邊關將士。

    到這裏一切都還算風平浪靜。

    變數發生在她身上。

    她有一種法子可以改變元安朝一直以來糧食低產,戰士飢寒的狀況。

    她的和離好像是一切事情的開端。

    先是洪水天災,而後懷文縣縣令被罷免,新上任的是張景彥的女婿,隨同的還有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世子夫人。

    古來,手握兵權的將士在外,妻子兒女都是不得離京半步,美其名曰保護,實則爲人質。

    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慣例。

    聖上放回張安青回到張景彥的屬地,不外於在暗示張景彥,如若生活不如意,你隨時可以起兵造反,攻入京都!

    若娘寫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不對,還有一個人,張景彥的夫人。

    若娘此時還不知道張景彥與烏樂蓉之間的故事。

    假設,將軍夫人此時還在京中,張景彥是否就會投鼠忌器?

    她猜想張景彥與夫人感情並不深厚,那就是有沒有這個婦人不會影響大局。

    若娘在將軍夫人那一行字上劃了一橫。

    接下來就是師懷德和張安青。

    師懷德是平寧侯府世子,下放到這裏簡直像是聖上喝醉酒之後的一句戲言。

    這位世子來這裏對張景彥會有何種影響呢?

    有,而且很大。

    若娘拿起筆,在師懷德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大圈圈。

    他就是那個來讓張景彥應接不暇之人。

    師懷德這人說白了就是草包一個。

    除了好色,別無長處。

    讓他來支持災後重建,就等於是將此事的壓力轉移給了張景彥。

    他是他的女婿,女婿的鍋,老丈人不背誰來背!

    更何況,張安青的到來,還會讓張景彥發現更多糟心的事。

    比如,他女兒的不受寵。

    接着,若娘在師懷德的下方寫下了許二柱三個字。

    她盯着這三個字看了許久。

    慢慢地,思緒往回走。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當初師懷德會出現在青山上,或許就是有心人提前設計好的。

    也許,就算師懷德沒有因水災被困青山被許二柱所救,在不遠的以後,許二柱也會因爲其他的事,救下這個蠢貨縣令。

    她那時就懷疑,一個要上任的縣令的文書,哪是別人想看就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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