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到家時,整個後院都攤着菜。

    洗的洗,剁的剁。

    下腳都沒地兒。

    雲若看老三媳婦兒挺着肚子坐在那洗菜。

    老五也換了件短袖口的衣裳坐在井邊。

    “老五,就你們幾個也忙不過來,你跟老四跑一趟,喊幾個嬸子來幫忙,工錢十文錢一天,管飯。”

    “祠堂那邊楊家兄弟正在幫忙搭棚子呢,老三你也去,搭好了就把東西都運到那邊去弄。”

    雲若說着往後院走,啊!先前撒的種子還沒移植...

    天天惦記着要弄,天天忘。

    雲若走過去看,紅的綠的,全都混在一起啦。

    “蘿蔔,南瓜,胡瓜,嗯?不認識,不認識。”雲若俯下身一個一個看過去,嘴裏不由嘀咕道。

    拿了個小鏟子,順手將認識的移到一處,不認識的分到另一邊。

    “油菜,也到了要種的時候了,菜籽油可以自己榨。”

    “娘?”雲若耳邊傳來喊聲,轉過頭,一顆大腦袋伸了過來。

    “做甚?”差點嚇她一跳。

    “娘,你最近好像又變白了!”老三湊上來,他娘怎的越看越年輕了?

    “白了?”

    她看家裏有羊奶,自己揉洗了草木灰加上點山茶油混合,做了幾塊羊奶皁角,用了也有兩個月了。

    “是啊,我媳婦兒看着也白了。”

    明明喫的都是一樣的飯食,爲甚家裏的女子,都白變好看了,他和弟弟們是越來越黑了。

    “去,把豬餵了。”豬圈裏都要造反了。

    “大丫,老三家的,來娘房間。”雲若邊走邊喊,她正愁怎麼掙銀子呢。

    羊奶皁角要是可行,女子的錢最好掙了呀!

    “來了娘。”

    “過來我看看。”雲若招招手。

    兩人一臉莫名地走了進來。

    “你們倆最近沒覺得哪裏不對嗎?”雲若盯着她們的臉,確實白了,也細膩了。

    “沒...沒有吧娘?”

    雲若廂房裏有一面銅鏡,她拿起來對着兩人:“好好看看。”

    兩人看了一會:“看不出來...”

    雲若:......

    忘了銅鏡不太能看出臉色了。

    “用手摸摸自己的臉。”

    “好像是滑了點。”

    “屋裏的羊奶皁角都用完了?”

    “差不多了吧,我每日洗漱都會用一下。”

    “娘,我變好看了?”

    “是好看了。”

    ......

    “三哥,你今日跟娘說甚了?怎麼娘一整日都在屋裏沒出門了?”

    “沒啊,就在後院地裏,說孃的臉白了。”

    “你嚇娘了?”老四,老五同時皺眉,娘年紀大了,哪能嚇...

    “不是,娘真的變白了!變好看了!”他們一個個護娘護的這麼緊,他哪敢嚇人呀。

    老五看了一眼堂屋,他覺得娘肯定是想到掙錢的好法子了。

    “老五,去找你里正叔,問他能不能弄點冰回來。”雲若擡頭看幾人站在院子裏,就對着窗外喊了聲。

    “知道了娘,我現在就去。”

    冰塊是弄回來了,一塊冰一兩銀子,里正運回了五塊。

    “快,放地窖裏的缸裏去。老四去找的羊奶呢?”

    “在這呢。”

    “先把羊奶放到冰塊裏冰上。草木灰揉出來的汁,先放太陽底下曬。”

    “弄好了就去祠堂幫忙。”

    雲若將一家人指揮的團團轉,心思完全不在明天的流水宴上。

    晚上,將凍好的奶塊拿出來,加入汁水,攪拌。

    然後熱好的油和羊奶混合。

    “老四過來攪,不讓你停就別停。”

    ......老四沒想到,這麼一攪,是從晚上攪到了深夜。

    後來實在撐不住了,換了三哥來攪。

    “行,停吧,倒到旁邊的方形模子裏。”雲若等的也困了。

    等老三他們倒完,將上面封上,就拿了牀被子給它裹上了。

    “好了,都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雲若起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皁角,已經從昨晚的粘稠狀變成硬塊了。

    翻過來,拿下模具,好長一條皁角。

    聞了聞味道,有點油脂奶香味。

    雲若切下一小塊拿去洗手,有白色的泡泡,洗完之後手也是滑潤的。

    “不錯,鐵定能賣不少銀子。”

    雲若笑着杏眼彎彎,州府隨便一個攤位上的皁角,都沒有低於八百文的!

    她這個肯定能賣到二兩至五兩銀子一塊!

    “娘,這個做起來也太費功夫了...”老三皺着臉,他的胳膊到現在都還是麻的呢!

    “工序繁瑣,才更不易學,東西才能長久的賣。”她要的就是別人仿不來。

    “先去祠堂,馬上開飯了。”

    大丫和二虎已經在幫忙了。

    雲若轉了一圈,棚子裏一共擺了三十六桌。

    一桌菜三百文的,也要十兩銀子。

    這就是她那麼着急做皁角的原因。

    她現在是整個雲家最窮的...

    “白朮他娘,來了呀,裏面先坐會。”雲若往搭了竈臺的地方走,一路上都是跟她打招呼的。

    老四找了五個人在幫工。

    雲若笑着搭話,老四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

    村裏明面上看不出來的集羣,他都能看出來,選的人都很合適,沒有偏頗。

    “嫂子們,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幾個人連連擺手,都是給工錢的,還能不幫人把活幹好?

    秀才的娘說話就是講究。

    “白朮他娘,好福氣啊,我們家的娃子整天只知道上山下地的,大字都不認識一個呢!”說話的是一個黑瘦的婦人,頭髮半白,坐在那裏洗蘿蔔。

    “錢家嫂子說的哪裏話,你家娃要是想認字,找我家老五,他有空閒,報官能教。”

    “咱們其他不說,教會寫個自己的名字,還是可以的。”

    雲若還在想怎麼提這話呢,這不就趕上了?

    “真的?秀才老爺真能教識字。”一激動,說話聲難免就大了,恰巧已經有過來的了。

    就都聽了兩耳朵。

    “教識字?”

    “真的假的?”

    “讀書多費銀子,可讀不起。”

    雲若看人多了,就在竈臺轉了轉,走出了棚子。

    老五在樹蔭下站着,人羣聚在一起說的話他也聽到了。

    “娘,我知道了,這幾日就跟三哥四哥準備起來。”老五已經知道雲若想做甚麼了,獨木難支,悅家村就是他們的新開始。

    “等大夥都喫完了,你自己去說,只要記住一點,溫良謙恭,克己慎獨。”

    “以後的路,娘就看着你走了。”

    轉頭看老四,雲若也是一樣的態度:“你也一樣,既然選好了,就往前走,別回頭。但如果還有選擇,孤勇就不是氣概,是愚蠢,記住了嗎?”

    “是!娘,我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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