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揉了揉鼻子,想着讓自家媳婦兒也學着包個餃子。

    “白求媳婦兒,這餃子餡可咋做的?”

    柳氏現在還奶着望舒,整個人圓圓潤潤,笑起來大眼睛眯成月牙狀,特別討喜。

    聽到石英問她話,恰好她正準備再調一盆餡,便將怎麼做的細細說了。

    她將已經清理好的“薺菜洗不乾淨很容易澀口,可以用刀或者竹片將根部刮一遍,之後再清洗乾淨,用開水焯好,瀝乾水分後剁碎。木耳泡發,洗淨剁成末,小蝦是在山腳下的河裏撈的,煮熟後,去殼,切兩刀就行。”

    “肉餡中加入薑末、醬油、長生果油、蔥末攪拌均勻,將切好的各種備料一起放入盆中,包餃子之前,加入鹽充分攪勻。”

    “然後一邊擀餃子皮,一邊包就成了。”

    石英被說得暈頭轉向的,光顧着點頭了。

    大丫那邊挺着肚子,將包好的一盤餃子下鍋,一個個跟元寶似的大餃子,看着就知道好喫。

    石英覺得太可惜了,這樣好的東西,他竟然活了四十多年才喫到!

    他轉身回了堂屋。

    在若孃的側邊坐下:“夫人,上谷關這邊還沒見過餃子,您說要是咱們做了去賣,能賣上價嗎?”

    “賣不上。”若娘擡眼看他,實話實說。

    “爲甚?這麼好的東西,咋不好賣呢?”石英撓頭。

    “你家老大家兩口子賣燒餅不是挺好賣?還經常有行商訂大批的貨。”

    “里正對我們家的事,倒是上心的很。”若娘含笑看他。

    “那可不,將軍說了,要多看顧着您家裏的事的!”

    若娘白了他一眼,將中間的原由說了:“燒餅經放,十多天都壞不了,餃子是嫩東西,稍微碰個皮就破了,而且你剛剛也看了,準備起來也很繁瑣,賣價就上去了,上谷關都是窮的飯都喫不上的,誰有閒銀子去買個矜貴餃子,一次十來個肚子都填不飽。”

    “你要真想去賣,可以...”若娘皺眉,上谷關有個人倒是挺適合的。

    “拿銀子來買方子,去京都賣。但京都人稀罕東西見的多了,想賣得出手,還得想些其他的花樣。”

    柳氏將煮好的餃子端了上來,若娘便止住了話,示意石英坐下一起喫。

    石英也不客氣,一口氣就幹了四十來個,直到覺得餃子已經抵在嗓子眼了,才摸了摸肚子停了下來。

    “真好喫!”

    老三也在飛快地嚼着,聞言抽空看了他一眼:“當然好喫,里正,你喫的比我都多。”他可一直是家裏最能喫的,都沒石英喫的多。

    石英臉上的笑容一僵,這棒槌,說甚大實話!

    這一頓柳氏和大丫一共包了五百多個餃子,給石英、柳家、楊家都分了。

    後面石英果真送了五十兩銀子過來,算是買餃子的配方銀子。

    林氏特地來了一趟,跟柳氏學包餃子。

    若娘便讓柳氏搗了各色顏色的果蔬汁水,綠的、黃的、紅的....

    和麪的時候加進去,包出來的餃子各色各樣。

    石英看了直誇若娘聰明,這樣的餃子在京都肯定能賣上價。

    五十兩銀子,是若娘要的低了。

    回到家,趕緊又給將軍去了信,將此事說了。

    收完棉花,漸已入秋。

    行走在初秋微涼的風裏,樹影婆娑,淡淡的陽光光影斑駁,從山上果樹林木中投下,給這個季節帶來了一絲收穫的喜人。

    從山上往下看,不規則的梯田盤旋山脈,一眼望不盡的稻子由綠逐漸金黃,低垂的稻穗,似乎是上谷關衆人笑彎的腰,老三站在若娘身邊,看天色漸暗,開口道:“娘,回去吧,要下雨了。”

    看天喫飯的莊稼人,對於陰晴總比旁人更加敏銳。

    若娘點頭,她的腿雖然恢復了,但在陰雨天氣總有幾分隱約的痠疼,對於天氣的感知,不亞老三。

    一場初秋之雨來得酣暢淋漓,似乎要衝走夏之痕跡,秋蟲悠長迷人的彈奏取代了聒噪的蟬鳴聲。

    這日閒暇,若娘沿着悅家村靠近洛州府的一條道往北走到盡頭,被一座火紅的楓葉林攔了去路,落葉遍地,只此一色便生秋意。

    而這座山的另一面,一座仰頭看不到頂的主峯,呼應着連綿的小山峯,山勢脈絡連貫而成,翻過着片片山脈,再往北行,便是上谷關。

    石英說要賣餃子時,她便想起了一人,上谷關的餃子不難賣,就是賣不貴。

    可它同樣能夠管飽,且配料簡單,很適合富嬸的小飯館。

    她想把方子送到富嬸的手上,或者交給許大柱一家也成。

    但她去過上谷關,路途遙遠,行路艱難。

    韓城一個小小的商隊尚且難行,那後面如果要運送大批的補給物資,只會更難。

    她手上有銀子,便有些了想法。

    想修一條路,從悅家村到上谷關。

    可也有顧慮,如若永業來犯,真的戰爭到來,這綿延的山脈便是最好的屏障。

    要是不修路,張景彥曾經經歷過的補給難到,將士餓死,又將重演。

    若娘立於楓樹林,一陣風起,楓葉斜斜落地,融於一地的落葉,收回目光再看過去,若娘已經找不到那片新落下的葉子了。

    她又覺得自己可笑。

    不知何時興起的想法,覺得自己可以救很多人。

    “雲夫人,怎麼在這站着?”耳邊響起的蒼老嗓音,讓若娘回了神。

    是一位她從未見過的老婦人,看着有許範氏的年紀了。

    若娘笑了笑,沒有答話。

    “老婆子是住村頭的,一個人住,平日裏不出來,夫家姓錢。”

    “錢嬸。”

    “這一片楓樹林是悅家村的人一起種的,原來還是一小片,現在想要從頭走到尾,可要花上不少時辰。”

    錢姓老婦人跟若娘打完招呼,拄着柺杖慢慢往前走,語氣帶了幾分懷念。

    若娘原以爲她是想說自己老了。

    想到自己也快四十歲的身子,不由笑着接道:“是啊,上了年紀,想出去走走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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