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秀兒。
“天黑之前要種完喔。”
說完,她便將他扔進了水田裏!
毫不留情。
⊙﹏⊙
泥水濺了他一臉,軟軟的水田讓他整個人都往下陷了一截,幸好水只蔓延到了他的小肚子那裏。可是,他本就行動不便,這下到了水田裏,更是寸步難行。
他學着周圍的農民伯伯,將秧苗有間距的插好。不過是種了一點點,他就累得滿頭大汗,完全是靠雙手在田裏爬過來爬過去。
尤其是周圍還有討厭的小孩兒笑呵呵的圍觀他時,他氣得自閉了。
眼睫微擡,不需要刻意尋找她,他一眼就能找到她在哪裏。
她背靠在一棵陰涼的大樹下,雪白的臉透着一絲病色。不知爲何,他心裏一點兒氣都沒有了。反而,一絲憂慮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讓他三不兩時的就要往她那兒看一眼。
她還說他不省心,明明讓人操心的是她。
可惡。
等他長大了,他一定會押着她去看大夫喝藥,不喝藥就打手心。
就,就打一下好了。
她肯定怕疼,打一下她就會長記性的。
算了,還是罰抄吧。
罰抄才最累人。
罰她寫南宮修離四個字一百遍。
呃,還是五十遍好一點兒,她那麼懶,一百遍,說不定會哭的。
她要是求求他,他就幫她寫三十遍。
(哈哈(?w?)hiahiahia)
被某小孩兒內心戲逗笑的系統樂不可支的吹了吹泡泡,底線就是用來打破的。
誰能對人格魅力爆表的宿主加以懲罰呢。
樹蔭下。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有一絲未消退的猩紅。隱隱作痛的傷口讓她並不好受,就很想拆掉針線,狠狠把傷口撕裂開,要痛就痛個極致。
瞭望遠方,七彩祥雲之上,還有半個殘陽。
南宮修離極其認真的和秧苗較着勁兒,全身上下都是泥巴,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泥人兒。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還真可愛。
她走到田埂邊,仔細一看,做得還不錯,有模有樣的。
“我,我弄完了。”
“進寶真厲害。”
聽見她誇讚的話,他揚了揚小鼻子。
那當然,也不看看他是誰。
回望着生機勃勃的秧田,他心裏滿滿的成就感。
真希望秧苗能快快長大。
到時候用他種出來的稻米做飯喫,一定很好喫。
他就勉爲其難讓她喫第一口。
“過來,阿孃抱你回家。”
他緩緩爬向她那邊,不過距離她兩步的間距時,他停住了。
“我,我身上太髒了。”
滿身的黃泥巴,會弄髒她的衣裳的。
“母不嫌兒醜,瞎想些什麼。”
她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腦袋,直接大手一撈,將人抱進了懷裏。在水裏泡了這麼久,等會兒得給他熬一點兒姜開水,以免感染風寒。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感到了溫馨。
在她的眼裏,他不是一個廢物。
他也可以做一個有用之人。
“葉霜君。”
他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心中又默默的唸了好多遍。
“叫什麼呢,沒大沒小。”
“阿君。”
“你是想死嗎?”
“那……南宮誠都可以叫你君兒,我爲什麼不可以叫你阿君。”
南宮誠那個老東西根本就配不上她!
“那是你爹。”
“他不是我爹,他不配。”
“那阿孃重新給你找一個後爹?”
她爲什麼總想給他找個爹爹,沒有爹他也能養活自己,也能養活她。
“進寶真自私,你以後長大娶了娘子,一家人和和美美,你就讓阿孃做個寡婦,孤獨終老麼。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攤上一個不忠不孝的兒子。”
“我纔不會娶娘子。”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些女人貪慕虛榮,庸俗得令人作嘔。
“阿孃等着你被打臉的那一天。”
他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等他長大了,明白了什麼是溫柔鄉,別說她這個半道出來的阿孃,估計連親孃都不知道忘哪兒去了。
“哼。”
她愛信不信。
眸光落到了她素白的衣衫上,上面有他一手一個泥爪印。
心虛。
(??.??)
“回去記得給阿孃洗衣裳。”
洗就洗。
破罐子破摔的他直接將沾滿泥土的小手往她臉上抹了抹。
這樣公平了。
“阿孃是三天沒有打你了麼?”
似笑非笑的神情,嚇得他一哆嗦。
她就跟變戲法兒一樣,不知從哪裏找出來一根條子。驀地,屁股涼颼颼的,不輕不重的幾條子落下來,他整個人都懵了。
沒臉見人了。
“娘,你看,弟弟被打屁股了。”
“你不聽話,爲娘也照樣打你。”
“打屁屁咯。”
周遭小孩兒玩鬧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他直接像鴕鳥一樣,埋在她的懷裏。
死也不起來。
他也是有自尊的。
他哄不好了。
“晚膳有祕製的烤雞腿。”
小耳朵一動,死死咬住嘴巴,大丈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可以喫兩個。”
“真的嗎?”
他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嗯,進寶今天辛苦了。”
“還,還好。”
他咬了咬手指,誰能拒絕兩個雞腿呢。
今日這筆賬他先記着,以後再算。
他要臥薪嚐膽。
(真是個傻孩子。)
估計宿主把他賣了,他還能幫宿主數錢的那種。
回到南宮家,她將人扔進了熱氣騰騰的浴桶裏。哦,差點兒忘了他沒辦法站起來,等她反應過來時,他跟個旱鴨子一樣在水裏撲騰,她連忙將人撈了起來。
他死死的攀住她的手臂,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抱歉,忘記了這是我的浴桶。”
他的小澡盆子還在他的房間裏呢。
“算了,你將就着洗吧,以後你就住晴雅閣,你那小房間太潮溼了,對身體不好。”
她將浴桶裏的水放掉了一半,剛好沒到他的胸口。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要花瓣麼?”
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什麼花瓣?
“沒想到進寶還挺講究。”
?
她直接將籃子裏的玫瑰花瓣倒進了浴桶裏,隨即轉身離開了房間。
南宮修離蚌埠住了。
馨香的玫瑰花瓣讓他羞恥得臉都紅了。
太丟人了。
他不是女孩子!
葉霜君給南宮修離鋪好牀後,便去熬了一些薑湯。
一隻信鴿落在了窗畔,她看了看信上的內容,心中大致有了數。
(宿主,其實那個不在任務之內。)
“他能更好的活下去啊,不是麼?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我會在保護他的這段時間裏,做好分內之事。”
過了這段時間,皆是她生命裏的過客罷了。
她的記憶容量有限,無關緊要的人會自動消失在她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