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知錯了,小姐饒命。”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還不把他的鏈子解開?咳咳。”

    “是是是。”

    “馬上滾出皇城,否則我便將你的四肢剁碎了餵豬。”

    “小的馬上就走,謝小姐饒命!”

    好漢不喫眼前虧,他就不相信她能護得了他一世。

    她俯視着他,楚雲衍身上的衣衫被餓狼抓得破破爛爛的,滿身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咬洞。

    着實有點悽慘。

    “小姐,衣裳髒了。”

    他盯着她的裙襬,上面的血跡讓他很是在意。

    她就應該是不染纖塵的。

    葉霜君險些被他氣笑了,他還有心思關心這個?

    “走吧。”

    坐上馬車,她看了一眼從地上爬起來的楚雲衍,很不理解,他好像特別喜歡當她的凳子。總是第一時間在馬車旁趴好,讓她可以踩着上去。

    “上來。”

    聞言,他遲疑了一下,卻不敢忤逆她。爬上馬車,卑微又小心的跪坐在旁邊。

    冰涼柔軟的手驀地擡起了他的下巴,四目相對,他呼吸一窒,心臟緊縮了一下。

    “保護好你的眼睛。”

    他的眼角有一條淺淺的血痕,差一點兒,就會傷到他的眼睛了。

    這麼美麗的眼睛,傷了多可惜。

    他不要,可以挖下來送給她。

    薄涼的指尖兒停留在了他的眼睫上,他的背脊微微發麻,讓他身上的傷口都變得癢了起來。

    “小姐。”

    他的聲音低啞,晦澀不明,袖下的掌心微微收緊。

    “你太弱了,所以他們會將你的眼睛視爲妖瞳,欺你辱你,來掩飾內心的虛無和恐懼。而當你足夠強的時候,誰又敢說什麼呢,你說你的眼睛是祥瑞之兆,是神明獨獨賜予你的寶物,他們也只能信着。”

    強者制定規則,弱者要麼適應,要麼淘汰。

    聞言,楚雲衍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般顛覆他認知的言論讓他的內心似乎充滿了某種力量。他不由得仰望着她,神明降臨人間,他願意成爲她最忠誠的信徒。

    “小姐,我會變強的。”

    他會將那些人統統都踩在腳底下。

    “你知道現在我們要去哪兒嗎?”

    他看向馬車外,不是回太傅府的路?

    良久。

    馬車停在了荒郊野外,渺無人煙的樹林裏。

    他看見了周團主被吊在樹上,全身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我錯了。”

    周團主奄奄一息的求饒,他一走出馬戲團便被套上了麻袋帶到了這裏。這些黑衣人不由分說,上來便是一頓鞭子。

    太痛了。

    侍從取出金絲楠木的椅子放在了地上,鋪上柔軟的毯子:“小姐請。”

    她坐了下來,裹緊身上的狐裘披風,毫無血色的脣角溢開一絲笑容:“求饒的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咳咳。”

    “讓你大聲點兒!”

    侍從一鞭子揮下去,周團主立馬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饒,饒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要饒他一命麼?”

    她喝了一口雪梨水,歪了歪腦袋,好想喝冰的,但估計她的侍衛第一個不允許。

    “別髒了小姐的手。”

    這種人不值得死在她的手裏。

    他會留着他,像他折磨他一樣日復一日的折磨他。

    “嗯,我的手好看麼?”

    她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如雪一般白,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透着一絲病態,還真像雞爪子。

    “好看。”

    他不敢多看一眼,只停留了一瞬便挪開了目光。

    邪念就像種子,一旦發了芽,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幫我把指甲修剪一下。”

    指甲稍微長長一點,她都有點難受,這該死的強迫症。

    “是。”

    他身上沾滿了血,下意識的找了水將手洗乾淨後,他跪在她的身畔,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她的指尖兒。

    卑微又虔誠。

    “放他走吧。”

    侍衛點了點頭,割下捆綁周團主的繩子。

    周團主強忍着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彷彿身後有猛獸追趕一般逃出了樹林。

    然而,一個黑衣侍衛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利劍快很準的刺破了他的心臟,他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小姐善良饒你一命,但我們可不能留你,斬草要除根。”

    老爺說過,一切不利於小姐的危險因素,都應該扼殺在萌芽裏。

    楚雲衍的動作十分輕柔,生怕把她的指甲弄疼了。他的睫毛很長,臉髒兮兮的,但耐不住他長得好看,加上一雙紅色的眼睛,讓他的長相極具異域風情。

    “疼麼?”

    她勾起他的下巴,着實對他的這雙眼睛愛不釋手。

    可以互換一下就好了。

    “疼。”

    沒有思索的吐出這個字時,他自己都愣住了,耳朵尖兒隱隱有些發燙,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咳咳,我還以爲你不知道疼呢,會哭的孩子纔會有糖喫,別什麼都憋在心裏。”

    十四五歲,終究還是個孩子。

    “回去好好養傷,別再給我出幺蛾子了。”

    “嗯。”

    回到太傅府時,天色都變暗了。

    只見,她家正堂裏跪着一個少年,少年身姿挺拔,陽光俊逸的臉十分不服氣。

    “太傅,實在是對不住,小兒年少輕狂不懂事,還請您多包涵。”

    “小侯爺哪裏是年少輕狂,純粹是沒有教養。我女兒可以不嫁他,但他讓我的女兒淪爲了皇城的笑柄,今日必須留下一隻手。”

    葉太傅冷着臉,眼底凝聚着深不可見的殺意。他想解除婚約完全可以好好和他商量,畢竟,他這個做爹的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完全不愛她的男子。

    他千不該萬不該在皇帝那兒鬧得人盡皆知,完全是不把他們葉家放在眼裏。

    “砍就砍,反正我是不會娶她的。”

    司空顥仰起脖頸,他心裏已經有柔柔了,他是死也不會負她的。

    “逆子!”

    老侯爺被自家兒子氣得不行,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一心一意的迷戀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鬟。等娶了葉家女兒,他若喜歡把那丫鬟納爲妾室就得了,可他偏偏要將那丫鬟娶爲正室,還當衆打了葉家的臉。

    他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爹。”

    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葉太傅瞅見自家身形單薄的小女兒,越發心疼。

    “小君,趕緊回屋休息,別讓這裏的髒東西污了你的眼。”

    司空顥看了過去,有些呆住了。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她就像落入人間的小仙女,完美無瑕,傾國傾城。

    想到他之前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的臉色漲紅,心虛的垂着頭。

    他當時就想着解除婚約,哪裏還管嘴巴里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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