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閔蘭靜靜的凝望着那團篝火,點了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繚繞的煙氣好像將她的眼睛薰得有些酸澀。
“我老公和我離婚後搶走了孩子的撫養權,末世爆發後,我找了他們很久。等我找到孩子時,他已經被他的爸爸賣進了這座樂園。那時,這裏的人在打賭將一隻喪屍和一個人類放進沸騰的大鍋裏,看誰會先被煮死,你說可笑不可笑?”
“你知道嗎,原來人也是可以被煮得像爛粥一樣粘稠。”
“那時候的我真弱小啊,只能從鍋裏撈起刻着我孩子名字的黃金吊墜,以淚洗面,拿這座樂園的管理人以及那對無情無義的賤人毫無辦法。”
“抱歉,說這些嚇到你了吧,抽菸麼?”
“謝謝,我不抽菸。”
她記得在她六七歲時,和一羣朋友躲在竹林裏點燃了一根香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人抽了一口。那時,她被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至此以後,香菸在她的眼裏就沒有什麼好印象。
甚至,她討厭在她面前抽菸的人。
只是後來,連討厭的味道都變成了她記憶中的奢侈。
她從兜裏拿出了一個白色泛舊的煙盒子,裏面沒有一根香菸。看着上面行雲流水的臨懷二字時,她似乎看見了那個朦朧的身影。
她將煙盒子放了起來,柔軟的情緒轉瞬即逝。
“你想毀掉這座樂園麼?”
“這些人終將會自食惡果的。”
以她一人之力,還對付不了這座樂園背後的勢力。
但她有足夠的耐心等待這座樂園被毀滅的那一天,哪怕是人類也即將面臨滅亡,她也要笑着看下去。
“也許,快了吧。”
她拉低帽檐,青白色的眼睛裏涌現出了絲絲縷縷的暴戾。
“小姐,買下我吧。”
“小姐,買我走吧,我可以一天只喝一點點水。”
“求求你,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
“小姐,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籠子裏被關起來了的人類將目光希冀的放在人來人往的異能者身上。若能被買走,總比留在這兒強。這就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是不是自己。
餘溪忐忑不安的跟在少女身後,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怕,她們會將他丟在這裏。
“你很害怕?”
清冷的聲音刺破了他的耳膜,他愣愣的點了點頭。
“害怕有什麼用呢,沒有人會是你永遠的庇護傘。面對現實,認清自己才能讓你在這末世裏多苟活一天。”
她良苦用心的警告在他聽來卻猶如天籟之音一般悅耳,他高興的揚起了眸子,裏面溢滿了細碎的星光:“姐姐,你不會賣掉我麼?”
“你覺得你能值幾個晶核?”
如果能賣幾個高階晶核,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謝謝姐姐,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走吧。”
葉霜君路過裝滿喪屍的籠子時,突然有一隻喪屍異常的激動,披頭散髮的盯着她,牙齒咯咯作響。
這是……劉心甜?
古堡里人,她早已預料到了結局。
劉心甜爲了一時的活命,跑進了古堡裏,將自己最後的一絲生路斷了個乾淨。
個人選擇,誰也怨不得誰。
只不過,她討厭不安分守己的同類。
冰冷的眼神一凜,劉心甜逐漸安靜了下來。宛若一個提線木偶一般,癡癡傻傻的,沒了任何情緒波動。
“你認識?”
趙閔蘭看了一眼那個女喪屍,身上有很多潰爛的窟窿,深可見骨。
“不熟。”
頂多算有過一面之緣。
三人一道走出了喪屍樂園,晚間的清風倒是讓心情舒暢了很多。
就算是一個正常人,在那喪屍樂園待久以後,估計也會變得不正常吧。
“妹妹,有空再聯繫哦。我家中還有美人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好。”
趙閔蘭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有的人,看似在笑,其實過得比死了還痛苦。
她很慶幸,她不愛笑。
“姐姐。”
“你不走?”
跟着她做什麼?
他是想做她基地那一大堆喪屍的口糧麼?
“我會努力變強的。”
“所以?”
他變強,跟她有什麼關係?
“姐姐,你做我的師父吧,教我異能好不好?”
不要逼他,跪下來求她。
撲通一聲,他跪了下來,可憐巴巴的仰望着她。
“我不收廢物做徒弟。”
他的異能是體香,大羅神仙也教不了吧。
“姐姐,我變強就不是廢物了。”
努力雖然不一定有用,但不努力那肯定沒用。他也知道他的異能很廢物,可是鹹魚在太陽底下暴曬太久,也是想翻翻身的。
“姐姐,姐姐。”
“吵死了。”
直至走出寧城,餘溪仍不死心的跟着她。
她坐在駕駛座,他死死的抓着副駕駛的安全帶,生怕她會將他給丟下去。
驀地。
一個白色的藥瓶從他的褲兜裏滾了出來,她撿了起來,看着藥瓶上的字,神色有些許的異樣,隨即遞給了他。
“謝謝姐姐。”
“你心臟不好?”
“嗯,小的時候做過換心手術。吃了很多很多的藥,現在好多了,已經不用吃藥了。在學校的時候,我還參加過五千米長跑,獲得了第一名。”
他幸福的捏着藥瓶,藥雖然很苦,但讓他漸漸有了一個健康的體魄,他的爸爸媽媽也不用擔心他隨時會死掉了,只是,疼愛他的爸爸媽媽都在末世爆發的時候死掉了。
但他們無私的愛,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