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黑月光奏響曲 >第4章 正反兩面
    天色漸漸泛白,篝火熄盡。

    清晨的涼意讓她清醒了很多,凌子寂如一隻被族羣拋棄的小獸一般蜷縮在她的腳邊,小小的一團。

    眉心緊蹙,她的衣襬沾染上了不少細細的鱗片。

    貓貓狗狗容易脫毛,這她知道。但沒人告訴她,這條醜醜的半魚掉鱗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忍住一腳踩死他的衝動。隨手撿起一根樹枝,戳了戳睡得跟頭小豬崽似的凌子寂。

    睡得這麼死,也不怕被魔物給叼走。

    怎麼還不醒?

    眸光微凝,小小的少年臉色通紅,嘴脣略顯紫色,呼吸孱弱,似要斷氣了。

    指尖停留在他的手腕,輕輕嘆息了一口氣。四翼灰狼的牙齒有毒,以他毫無半點修爲的身軀,自然是熬不過的。

    “太弱了。”

    她嘀咕一聲,嫌棄的將他抱了起來,將他跟正常人一樣的半邊臉靠在了她的肩頭。

    越過冗長茂密的森林,飛濺的水聲震耳欲聾。長滿苔蘚的峽谷峭壁上,一雙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似有呼吸一般,緩慢的跳動着。

    細細看,藤蔓之下,纏繞着一具又一具的骸骨。骸骨之上,也被寄生了無數雙眼睛。黏液滴落,在峽谷的下方匯聚成了一個混濁幽深的寒潭。

    她將人扔在了石塊上,拔出問心劍,強大的劍意變幻出了數道劍影,藤蔓寸寸成灰。霎時,一隻千眼旋龜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厚重的龜殼是它最引以爲傲的防禦,那少女的劍不過是在它的龜殼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罷了。

    旋龜吐出一口濁氣,那腥臭之氣所到之處如被岩溶吞噬一般,焦黑一片。

    她緩緩上揚脣角,旋龜的速度遠遠比她想象的快。

    問心劍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熊熊燃燒的戰意,錚錚作響。

    你來我往的打鬥,驚起了峽谷休憩的鳥獸。初升的陽光灑進了峽谷的一角,她高高的站在旋龜的背上,眼尾流光溢彩。以問心劍爲中心,旋龜的龜殼四分五裂。

    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手背,溫暖的陽光似乎也照不進她內心的荒蕪與冰涼。

    凌子寂勉強着睜開了眼,仿似有人在打碎他的天靈蓋一般,疼痛難忍。略微清醒些後,他便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黑衣飄飄,似神明般的少女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驚天一劍便把那頭張牙舞爪的魔物殺死了。

    神情不卑不亢,冷漠而自由。

    對,是自由。

    因爲強大,於她的眼裏萬物如滄海一粟,太過渺小。

    僅僅是觀看她的戰鬥,便能讓旁人生起熱血沸騰的少年意氣。

    她真的好強。

    比淩氏家族裏的那些人強得多。

    薄脣緊抿,他也想變成她那樣。

    她摘下一片寬大的綠葉,捏爆旋龜的心臟,那紅得粘稠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了葉片裏。踱步上前,遞給了呆愣着看着她的凌子寂:“喝了。”

    溫熱的血液太腥了,凌子寂皺了皺眉,這真的能喝嗎?

    “我,我不渴。”

    他覺得喝寒潭裏的泥水都比這強。

    “你中了毒,不喝就去死吧。”

    她席地而坐,右手手腕有些輕微的骨折。那旋龜的龜殼硬如磐石,何況那背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看得人頭暈目眩,對付起來沒那麼容易。

    她也吃了不小的虧。

    掰了掰手腕,清脆的響聲在靜謐的峽谷裏格外的清晰。

    她的表情很冷,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曾經一個怕疼的人,竟連痛都習慣了。

    真唏噓。

    凌子寂緊緊的捏緊裝着血液的葉子,心口乾澀得如在沙漠裏瀕死的魚。臉頰上長滿鱗片的地方很癢很癢,癢得他想把那一片一片的鱗片拔下來。

    原本血腥的味道,好像沒有那麼難喝了。

    他眼睛亮亮的側過頭,展開葉片:“喝,喝完了。”

    她的側臉白璧無瑕,完美到了一種近乎妖異的地步。

    “怎麼,還要我表揚你?”

    不愧是個半妖,喝起鮮血來跟喝湯一樣,一口就幹完了。

    “不,不用。”

    “你說話怎麼結巴,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以後叫他小結巴算了。

    “我……我不是。”

    凌子寂臉色微紅的低下頭,他只是跟她說話的時候有點兒緊張。

    他不是結巴。

    她是第一個不嫌棄他半妖身份的,也是第一個願意跟他多說說話的人。

    明明那麼強,卻願意對他這個低賤如草芥的人伸出手。

    他環抱着雙膝,雙眼放空。

    陰暗潮溼的峽谷裏,因爲多了一個人,他一點兒也不怕。

    她撇過頭,此地無銀三百兩,還說不是,小孩子撒謊可不好。

    躊躇良久,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衣袖:“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麼?”

    “葉玄星。”

    星,是天上的那個星星麼?

    他擡起頭,湛藍的天空此刻看不到一顆星星,但他知道,夜晚的星辰有多美。

    明明夜色下,世間如此醜陋。

    而天上的星辰日月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世人,要生如皎月明淨,燦如夏日耀眼溫暖。

    葉玄星……

    他低低脣語,這三個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像他這樣的人,大概是不配喊出她的名字的。

    “自怨自艾,禁錮在自己的世界裏是沒有用的。”

    她很早就試過了。

    他仰起慘白的小臉,她的手沒有那麼幹淨了。骯髒的血液已然凝固,在她的手背交織出細密暗紅的紋路。

    她專注認真的擦拭着劍,鋒利的劍身和她的眼神如出一轍,鋒芒畢露。

    “可是我沒有辦法變得像你一樣強。”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每一次都是蚍蜉撼大樹,螳臂當車。肆意的取笑,無盡的凌辱,磨碎了他對未來所有的希冀。

    如果,沒有生下他該有多好。

    他也想喫好喫的糕點,穿暖和的衣裳,玩兒紙鳶,御劍飛行,和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兒一起去冒險。

    可這些,他都只能在陰暗的角落裏,旁觀着別人和他截然不同的一生。

    “你試到最後了嗎,你賭上性命了嗎?沒有,你確實不會像我一樣。”

    收好劍,她的眉宇裏染上了一絲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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