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負手而立,俯瞰着山巔下的燈火闌珊,微風拂過枝頭的白雪,涼意一點一點侵入骨髓。
當真是奇怪,明明早已踏入重華之境,卻無法飛昇,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整個大地籠罩了起來。
任何企圖逃脫的人,都會被抹殺。
瞳孔幽暗,望不到盡頭的天際,究竟隱藏着什麼祕密呢。
“師父。”
南宮流毓裹緊身上的袍子,這天璇峯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冷了。
晚上就寢烤着炭火,手腳依舊冰涼。
不過慶幸的是,師父給了他一顆丹藥,服用後,整個人精氣神好上了不少。
“走吧。”
話畢,瞬息之間,兩人便到了皇城之中。
景象變幻,頗有物換星移的錯覺。
南宮流毓收緊手指,心口很是炙熱。
這便是世間最頂級的強者,神乎其技,無與倫比。
沒有人不渴望成爲這樣的強者。
他亦不能免俗。
“師父,這是弟子的寢殿。”
原本及冠的皇子應離開皇宮,但他自幼體弱,特被父皇恩准留在宮裏養病,可享受天下最好的待遇。
如今想來,一絲徹骨的寒意漸漸在心底撕開一道裂縫。
葉玄星環顧一圈,漫不經心的道:“風水不太好。”
“風水?”
“少住。”
陽光敞亮,卻驅不散來自地底下的陰氣。就算是一個身體康健之人住久了,也難免多災多難。
深宮大院,果真是個是非之地。
南宮流毓點了點頭,了卻此事後,大概也不會回到這裏了。
“休息吧,萬事有爲師爲你做主。”
看他那十分孱弱的模樣,倒下了,她可不想接住他。
謝絕碰瓷,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也不行。
“謝謝師父。”
他壓低嗓子咳嗽了幾聲,心裏莫名多了一些底氣。
也許他最大的幸運不是擁有高貴的身份,而是遇見了他的師父,葉玄星。
僅僅是站在師父的身畔,他便心緒平靜,憂思全無。
月影婆娑,陌生的寢宮,她自然無心安睡。
陰冷的氣息猶如蛇一般遊離在每一寸肌膚,無形之中,似乎有一道陰鷙的視線在暗中盯着她。
未知的危險,讓她本能的警惕了起來。
黛眉微挑,這可不是個好的徵兆。
佈下結界,問心劍落入了她的掌心。
一招一式,熟練到不需要記憶,僅憑身體的本能反應便能連貫起來。
任何技能,熟練纔是自信的關鍵。
突然,結界似被一隻兇惡的猛獸撕碎了。
罡風掃過樹葉,片片紛飛。
她持劍一擋,肅殺之氣,銳不可當。
“好劍法。”
溫潤的聲音,隱含着上位者的欣賞和打量。
來人一身玄袍,氣度不凡。
她擡眸,來人同她一樣是重華之境的巔峯強者。
同等級的較量,她從不懼怕。
“閣下既有如此身手,爲何冒充我師父沐青子的弟子?”
溫潤有力的聲音直接揭穿了眼前絕色女子的謊言,但她卻未表現出一絲慌亂。
指尖兒撫過問心劍的劍身,反問道:“你怎知本尊是冒充的?世人皆知,無極宗的沐青子早已飛昇,他飛昇之前做了什麼事,身爲弟子的你都一一知曉麼?”
死無對證,加上她的實力,誰敢置喙?
除非,男人知道沐青子並未飛昇的祕密。
主動送上門,倒也省了她些許精力。
南宮朔笑容漸漸凝固,眼前的女子聰慧過人,並不是能輕易掌控之人。
若不能爲他所用,這世間只不過是又少了一個人罷了。
只可惜,這般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會魂斷他的手中。
“葉玄星,你要冒充誰,朕不感興趣。你此次和朕的皇兒一同進宮,可有什麼目的?”
難不成,她真看出了什麼?
“世人常道,虎毒不食子,本尊是來瞧瞧人模狗樣的天下之主長什麼樣子罷了。今日一見,虛僞得令本尊有些噁心。話說,你沒有聞到你皮囊之下的血肉和靈魂正散發出腐爛的味道嗎?”
有時候,僞君子比小人更卑鄙無恥。
“朕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聰明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劍意凌厲,毫不留情的殺招刺破了夜空的寂靜。
這南宮朔爲了鞏固自己的修爲氣運,竟對自己的兒子種下了奪生咒。
能當上帝王的,果然夠冷血。
南宮朔輕蔑一笑:“跟朕作對的人,可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強大的玄力在他的身後幾乎幻化成一條實質的真龍,張牙舞爪,兇猛可怕。
第一次碰撞,二人各自退了半步。
她擡起劍尖,神情倨傲:“老了就是老了,任憑你如何逆天行事都是徒勞無功。奪別人的氣運,終究是一張紙糊的老虎!”
聽見她挑釁的說辭,南宮朔也並未惱怒,反而運籌帷幄,不失風度的說道:“葉玄星,朕知道你很強,但跟朕作對,就是跟天作對。像你這樣的天才若是隕落了,朕還是有些惋惜的。”
他低低笑了一聲,夜色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人困於其中,慢慢消耗至死。
悄無聲息的,他的背後走出一個黑色衣袍的老者,深不可測的修爲令她微微訝異。
這老者的修爲在她之上。
明明是仙人之身,卻更像妖魔鬼怪,令人不適。
“識時務者爲俊傑,若你願意和朕合作,朕可以留你性命。”
葉玄星天賦異稟,在無極宗的聲望無人能及,倒也不失爲一顆好的棋子。
“合作?你是指和你同流合污奪去即將飛昇之人的仙骨麼?”
藏於袖中的手微動,她必需要爭取一點點時間。
“看來你真的知道了。”
女子聰明得有些可怕。
“不巧,本尊見到了沐青子的骸骨,本應成仙的他,新生出來的仙骨卻不翼而飛了。這片大陸誰能殺死沐青子呢,我想,答案應該在九天之上。”
這片大陸無人飛昇的祕密,只是因爲有仙人在誅殺剛剛飛昇的人。
至於原因,也只有到了上面纔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