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人內心最真實的一面暴露無遺。像極了長着青面獠牙的怪物,無所顧忌的遊蕩人間。
樹影下,一輛黑色內斂的車靜靜的停在那兒,猶如危險而又優雅的黑豹,周圍愣是沒有一輛車敢靠近一點兒。
豪車有很多,但限量版的頂級豪車卻少之又少。而這輛黑色的車,更是豪車中的王族,由知名大師北極星親手設計,全球限量兩臺。
白色之翼,據傳言,是被某王室拍買走了。
而黑色之翼,沒有對外發售。
可想而知,裏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貴。
稍微碰一下,一套房子可能就要賠進去了。
車內,緩緩流淌的鋼琴曲寧靜柔和,與車外的世界格格不入。
後座上,僅僅坐着一個女子。
黑色的旗袍無半點花紋,唯獨佩戴了一枚祖母綠寶石的胸針,二者交相輝映,奇異的糅合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由繁至簡,無半分俗氣。
白到發光的指尖,握着一串奇楠沉香佛珠。
她漫不經心的轉動着,精緻絕倫的容顏融入半片陰影之中。
毋庸置疑,這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女子。
砰!
車門被拉開,酒氣熏天的女人含糊不清的倒了下來:“救,救救我。”
她沒有任何辦法了。
她賭上一切,拉開了一輛陌生的車門。
嘴脣略微發白,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
如果,被他們拖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條。
“還是個學生啊。”
冰冷的聲音令她一怔,她狼狽的擡起臉,隨即,目光呆滯,彷彿時間都被暫停了一般。
眼前的女子,完美得同身爲女子的她,都有些自慚形穢。
太漂亮了。
遠山如黛,近水含煙。
不知爲何,見車內的是女子,她不安的心平靜了不少。
只是,她身上是女僕的裝扮,凌亂又沾染上了酒水的污漬。
她的臉紅了。
怕被看不起的羞恥,怕被眼前的女子用鄙夷的目光譏諷她幾句。
人啊,就是怕在最窘迫的時候,遇見最光鮮亮麗的人。
極致的反差,壓彎了她的頭顱。
“地址。”
“啊?”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眼前的女子要送她回家。
她有些不敢置信,彷彿被甜蜜的糖果砸得暈乎乎的,聶聶的開口道:“平安路一棟三十七號。”
一直沉默的司機啓動了車子,漸漸駛離出了富麗堂皇的街道。
她的心緒逐漸平靜了下來,暗暗掐了自己兩把,勉強保持着清醒,眸光閃爍:“謝謝你。”
她想,今天雖然不幸,但也是幸運的一天。
車窗慢慢被搖下,夜晚的風好像也沒有那麼噁心了。
她侷促拘謹的端正坐姿,這才發現,她好像上了一輛不得了的車。太陽穴如被針扎一般疼,昏昏欲睡,酒氣上涌,她捂住嘴,生怕吐在人車上。
天色越來越深,當車子駛進一棟棟破舊的小樓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道:“我到了,我就在這裏下車,給您添麻煩了。”
車門自動打開,她摸了摸口袋,將身上全部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路費。
還沒等她說話,車子便在她的面前揚長而去。有些懊惱的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她居然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像她那樣的人,和她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也許,以後都不會再相遇了。
回到家,屋裏留了一盞橘黃色的小燈,眼睛有些酸澀,連忙跑進自己的房間,換下了身上髒兮兮的衣物。
兼職的錢還沒拿到,這件租來的衣裳,倒要賠不少了。
“知音。”
“哥,我不是給你留了晚飯嗎,怎麼不喫?”
“等,等知音。”
“不用等我啦,我已經喫過了。”
被強灌酒水的她,差點兒撐死。
抱着小白熊的徐知白,神情落寞,有些不高興。
“乖乖聽話,喫完飯要吃藥。”
“不,不吃藥。”
“那可不行。”
光是哥哥的醫療費,都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要好好努力了。
這次的獎學金一定要穩穩拿下。
“哥,你知道嗎,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好人。”
“她長得超級好看。”
“比明星還要漂亮。”
“可惜,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她自言自語的說着,在對上自家哥哥猶如三歲稚童般的眼睛時,她無奈輕笑,也幸虧哥哥什麼都不懂。
收拾好家務,深呼吸了一口氣。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明天也是嶄新的一天。
與此同時,奢華大氣的莊園,燈火通明。
嚴陣以待的傭人,紛紛停足駐目。
小少爺,這下要慘了。
美人清冷,像極了一朵傲世凌霄的黑蓮。
她端坐着,一絲不苟。
但明眼人,一下子就察覺出她眼底的怒氣彷彿凝聚出了實質的殺意。
雍容不迫,橫掃千軍。
沒人敢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還能巋然不動,穩坐泰山。
“姑姑,我錯了。”
他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她的神色,怎麼沒人通知他一聲,姑姑今天要回來啊。
要是早知道,他打死都不出門。
“明知故犯,送他去牢裏反省反省吧。”
不容協商的聲音,令人如芒在背。
冷汗直流,他完了。
雙膝往前匍匐了幾步,眼眶更是擠出了可憐兮兮的淚花:“姑姑,我真的是被叫去玩兒的,我什麼也沒做,我發誓。”
他純純是吃了出門不看黃曆的虧。
而且,他也真的只吃了幾口甜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與其讓你敗壞門風,還不如把你丟去公海喂鯊魚,也算是造福生靈了。”
“姑姑,我真的知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挑眉,眼神一凜:“還想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