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看着屬於蘇碩的斯文微笑,從鏡片後的眸子裏,看到另一個男人的靈魂。
他是祕密小組成員,無生也曾以祕密小組成員的身份參與過蛀蟲清剿計劃,對案件的進展十分熟悉。
梁昊弛覺得大家算得上半個同事,沒必要在無生面前以“蘇老師”的身份自居,乾脆自報家門,以此來表示自己的誠意。
此時他們坐在同一輛車上,梁昊弛坐在駕駛座上,無生坐在副駕駛。
剛剛梁昊弛主動向剛走出校園的無生示好,表示可以捎他一段路程。
無生坦然接受。
無生無視他伸出來的手,淡淡道:“幸會。”
別誤會,他只是不想和陌生人有任何肢體接觸而已。
梁昊弛也不惱,若無其事的抽回自己的手:“陸清風對你的身份起疑了。”
無生無所謂道:“隨他去。”
梁昊弛雙手扶着方向盤,目視前方專注開車:“如果陸家知道你沒死,一定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無生事不關己:“與我無關。”
梁昊弛側目看了無生一眼,忽而笑了笑:“也是,是我多慮了,你們已經斷絕關係,從某種方面來說,確實是和你無關,不過,你覺得陸家在知道你身份後,會坐視不理麼?”
“那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無生態度明確。
這麼狂的話,從這麼年輕的小夥子嘴裏說出來,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梁昊弛笑笑:“李哥在我面前提起過你,我知道你很厲害,有不理會陸家的資本。
可據我所知,你現在住在虞城特殊守衛隊的顧或家?
你……就不怕他會被你拖累?”
無生好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陸家不是光明磊落的名門世家,而是鬼神教會之流?”
梁昊弛設神色隱晦,語氣略帶嘲弄:“你雖然年紀小,不過以你童年的經歷,我認爲我無需再向你說明人心的複雜險惡。”
梁昊弛這番話成功讓無生對他改觀。
從小在放逐之淵長大的無生,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人心的複雜。
無生和很多被放逐到那裏的人打過交道。
他們大都善於僞裝,用可憐弱小,小心翼翼的將兇狠狡詐藏起來。
長此以往,無生基本可以通過對方的言行舉止,大致分辨出此人的性情與好壞。
梁昊弛給他的感覺是率真,正直。
無生默默打開參透之眼,不出意料的在他的心臟位置上看到了小小的一把鎖。
由此可見,祕密小組成員都被李建業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給哄騙,自願戴上了焚心鎖。
無生收回自己的視線,並對梁昊弛剛剛提出的問題別談,當然他自己心裏面有答案。
如果陸家敢找顧或的不痛快,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家裏新來了一個小保姆,手腳麻利幹活利索,最讓我滿意的一點是,她燒得一手好菜——無生,要不要賞臉,去我家——不,準確來說是去蘇家,喫頓晚飯?”
梁昊弛熱情的對無生髮出邀請。
“小保姆手藝特別好,真的。”
無生不傻,聽他一直在強調小保姆飯做的好喫,就知道他的重點不是飯,而是那個小保姆。
顧或收到無生的信息:晚上不回去吃了,你們自便吧。
顧或笑着搖搖頭,這小子,社交越來越廣了,心也越來越野了,開始三天兩頭不着家了!
顧或是既欣慰又失落。
欣慰無生的生活慢慢的和其他年輕人沒什麼兩樣,失落無生哪天會不會徹底脫離自己的“控制”?
嗚嗚嗚,天才少年的大腿他還沒抱夠!
“奶奶,來,這水是溫的,剛剛好可以喝,你喝點水吧,別噎着。”
女孩剛把水送到穿着花汗衫的老太太手裏,擡頭看見一個戴眼鏡的高大男人走過來,有些心虛氣短。
“蘇老師,她乞討到咱們這邊,我看她怪可憐,就拿來了食物和水給她……”
梁昊弛打斷她:“不用緊張,這事你做的沒錯。”
女孩鬆了一口氣,怯怯對梁昊弛笑時,看到梁昊弛身後的少年,不由一愣。
她覺得無生有點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
她想不起無生是誰,但無生知道她是誰。
原來那晚梁昊弛從兩男一女手中救下谷敏後,把谷敏帶回蘇家了。
這對無依無靠的谷敏來說,是最好的歸宿。
不過這個梁昊弛,非要他過來見見谷敏是什麼用心,幫他回憶他親自往谷敏手裏遞水果刀嗎?
謝謝,還真不用,他記性好得很。
“小谷,再去拿點錢給老人家。”
梁昊弛話剛說完,冷不丁對上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莫名一怔。
老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沒等他好好揣摩一下老人的眼神,老人怯怯收回視線,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水,顫巍巍站起身對梁昊弛點頭哈腰,感激道:“謝謝謝謝,好人一生平安。”
無生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他就知道蘇等會想盡辦法跑回來看一眼。
嗯對,眼前的這個乞討到蘇家門口的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蘇等。
無生從蘇等面前經過,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四目交匯,無生從蘇等眼裏看到他對自己隱忍的怒意和畏懼。
無生知道,像蘇等這種人,是不可能乖乖受他所控的。
一旦確定無生不在,蘇等肯定會想方設法進行“自救”,最簡單有效的方法,當然是聯繫他的組織,鬼神教會。
不知道鬼神教會成員之間的聯繫方式是什麼,反正無生沒看到也會知道,當蘇等打算以某種方式聯繫“自己人”,他都會因爲某種不可抗之力,無法做出實際行動!
簡單點來說就是,假如他想打電話,就會發現自己的胳膊擡不起來,根本就沒法將電話拿起來,也摁不了號碼。
甚至就算“自己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沒辦法告訴“自己人”自己是誰。
這,就是李橙的傀儡術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