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洛城發生的事情，他很難再瞭如指掌。
魔族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是他們用一個二品高手的犧牲加一件星羅衣換來的。
那麼他們或許也會做點什麼。
至於會做出些什麼呢？
林待之的目光落到了羅厭身上，他有個不妙的猜測。
柳飛嘆了口氣，道:“早在比賽前，他們那些勝者看林兄你的目光就像看再生父母一樣。任誰都知道對上了你也就等於說直接進去前二十，但我沒想到那個變態能拉下臉選你做對手。”
“雖然他本來就不要臉。”
“我也很希望你能一個大逼兜子把他扇下擂臺滿地找牙，可我用腿毛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待之靜靜地看着他。
柳飛戛然而止。
他又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邊的皮言平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十分猶豫。
許雲柯道:“姓皮的，有什麼快些說！”
這位憨實的漢子一咬牙，取出自己的長棍，道:“這是家裏傳下來的風雷水火棍，是佛門戒律堂殺威用的，破金身或許有效。雖然勝算不大，可我還是想幫林大人一把！”
林待之第一時間沒有接。
柳飛看了眼林待之背上被黑布纏着的流凰，惱火道:“他拿着那把劍都未必能贏，一根破棍子又能有什麼用！”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有些不開心。
林待之也要輸給羅厭了，還是帶着裴大小姐的劍一塊輸的。
更重要的是，那把劍曾經也算林尋的劍，他如何開心得起來？
柳飛這話惹毛了直腸子的皮言平，讓他怒目而視:“這不是破棍子！”
許雲柯看他們兩個一副快要打起來的樣子，立馬勸好話:“大家也都是爲林大人着想，不至於動手哈。”
然後他看向了林待之，好聲好氣道:“林大人你就收下吧，這也是皮施主一片好心，你之前還無意中幫他過河了呢。”
林待之心想世間的因果終究還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遠遠不是一報還一報那麼簡單。
他並沒覺得自己幫助了皮言平什麼，但言平卻堅定認爲自己要做些什麼。
求的這個果，叫順心。
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滅情絕性，就能無視因果，超脫一切？
他也曾告訴過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當做一場夢境，或者一個遊戲，那些真實存在的人物不過都是副本攻略當中的NPC，這樣時間一長，他自然就沒法融入這個世界，可事實上哪有那麼簡單？
因爲他曾經試過。
他在一人一劍的那半年裏，殺得大半個青州膽寒，殺得整個楚州的惡人不敢吱聲。
從洛城一路殺到了幽州然後再殺到梵淨寺。
眼都不帶乾的。
就連當時梁淺暮的師父也說，哪裏有什麼劍仙，不過是一個殺胚罷了。
這殺孽後來隨着林尋的死煙消雲散，於是人們只記得他一劍退雪魔的威風，醉後詩才萬千的風流。
林待之嘆了口氣，接過了那把紫紅相間的長棍，同時也接住了這份因果。
長棍上刻滿了梵文，入手溫熱，似乎有股巨力沉睡其中。
雖然比流凰還有申繡那把槍差了許多，但勝在剛猛，挺合林待之心意。
在武官的宣讀當中，他上了臺。
羅厭早就恭候多時了。
“本來那個曹幹才配做本王子的對手，但護衛們還是建議我選擇你。看在你似乎和那個什麼傻北小飛俠關係不錯的份上，我倒也願意將這份殊榮讓給你，所以，你想怎麼輸？”
林待之道:“我考慮過認輸，但你比較噁心，所以算了。”
說完這話，他還沒等惱羞成怒的王子發言，便一棍子刺了過去。
沒錯，就是刺。
打得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先聲奪人。
先把他金剛神功打廢了再說。
羅厭沒想到他五品的速度居然能這麼快，沒有回防，肉身硬喫這一棍，金光閃爍，如撞鐘般的洪亮巨響震起。
羅厭身上的金光顯而易見黯淡了幾分。
他微微一怔，沒想到這棍子倒還挺厲害。
但他並沒有多在意，甚至有些不屑。
他重劍劈了下來，林待之收棍，飄身後退。
羅厭拖着重劍就衝了過去。
兩人戰至一團，令人意外的是林待之速度並不快，身法看上去也算不上飄逸，但卻總能在重劍或者羅厭拳掌打中他的那一瞬間反應過來，然後躲開，彷彿未卜先知一般。
同時長棍也儘量不和重劍接觸，而是尋找時機，以扎、挑、刺攻擊羅厭周身。
每打一下，羅厭身上的金光就黯淡一分。
不愧是佛門戒律堂殺威棒，專打金身，童叟無欺。
“林待之不錯，用劍的話甚至能達到劍心通明的境界，如果隨老夫學劍，未來成就或可與我平齊。”高臺上那個執劍老者眼神亮起，以不容置氣的口吻道:“之後他敗了，便來我玄甲軍隨我學劍吧。”
身後武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心想這林待之當真得老大人如此看重？
不過雖然看重，但還是不認爲他能贏的樣子。
裴清語瞥了這位老人一眼，隨即目光如星如塵，靜靜看着演武場上二人的打鬥。
好一會，她淺蹙娥眉，輕聲對莫紫煙道:“這不是劍法。”
高臺下民衆呼聲也很離譜，伴隨着演武場上哐哐哐的敲擊聲，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向來喜歡看出乎自己意料的情景。
沒想到這個只有五品巔峯的林待之還真有兩把刷子，於是紛紛刮目相看。
“拿棍子的大哥哥，加油啊，打倒那個醜八怪！”一個小女孩嚷道。
“他背上背的什麼啊，看着怎麼這麼像一把劍？爲什麼不拔出來？”一個遊俠發問。
“當然是祕密武器咯，不過我看，八成是用不上了，打了這麼多棍，人家羅厭王子跟個沒事人一樣，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個大漢應和。
“我可以失誤很多次，你只能失誤一次！”
“啊，對對對，就是這樣，看林待之那身板，跟那柳飛一模一樣，人家還是四品呢，不也是一劍就被轟飛了！”
……
柳飛恨不得一劍劈了那個大漢。
一旁的皮言平目不轉睛，似乎有些疑惑，道:“咱們用棍的都是掃、劈、截、擋，怎麼林大人還玩的這麼花，跟耍槍似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申繡突然開口了，道:“就是槍法。”
柳飛撇撇嘴，還是認爲林待之毫無勝算的他應和道:“看不出來，林待之還會玩槍？”
他心裏嘆了口氣，會玩槍又有什麼用呢，你能破得了金剛神功還能破得了羅厭的肉身防禦？
難不成你還會玩劍？
讓你當初跟我練劍不練，現在喫苦頭了吧，流凰在你手裏真是浪費。
他百無聊賴癱坐在長椅上，看着敗相漸露的林待之，深深嘆了口氣。
突然，申繡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擡眼看向了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