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武試安排是，上午進行敗者方對戰，然後就會淘汰掉兩輪全敗的考生，剩餘的會在下午和昨日的敗者一起分臺決出三名最終勝者。
至於像林待之這種贏了兩場的，可以直接輪空到明日。
柳飛和申繡就比較慘了，估計得打上一整天。
林待之將婆孫倆安排在了柳飛曾住過的耳房。
昨天夜裏婆婆在進門時看到了林待之宅子那多災多難的大門，還煞有介事地說着大人家進賊了，看來近來確實不大太平。
林待之搖頭笑笑，沒有說這是柳飛少俠的傑作，只讓婆婆放心住下，簡單介紹完房屋的陳設之後就修煉去了。
初夏寄月湖的風暖得醉人，當林待之結束完冥想的時候，婆婆已經帶着孫子出攤了。
難怪昨日大包小包帶着，原來還是想賣傘。
林待之想了想，自己原先確實很是讚歎婆婆的制傘手藝，如果材料好些，倒真挺想送裴清語一把，但後來經過思考，自己沒什麼好的藉口送這種東西，雖然有點遺憾，但也就算了。
經過婆婆一番打趣，他索性對自己深入剖析了一下。
他分不清自己想送傘，是爲了彌補一下小青魚從小缺失的父愛，還是說自己想看白衣配紅傘的動人風景，抑或兩者都有，所以他解釋起來會有些言不由衷，看着就像胡言亂語一樣。
說到底，還是心有愧疚，難以面對。
況且他對如何處理這段塵緣還一直很糾結。
當年聽了裴書逸一席話，作爲林尋的他就一心想要了卻因果，但身處紅塵難自拔，到頭來還是落得個因果纏身的局面。
是執念？還是業障？
再後來的日子裏，他也用怎樣才能回去的問題問過諸葛先生。
老頭子只告訴了他四個字。
天道自然。
林待之不明白這個說的是人要順天而爲，還是說要獲得得天道認可。
身爲謎語人的諸葛先生自然也不會告訴他。
所以只好靠自己去悟。
不過既然現在仍無法斬斷與這世上其他人的牽絆，那不如更隨心所欲一些。
畢竟，這傘真的很適合她。
從城外到寄月湖的路上，在和婆婆接觸中，他了解到她正在爲孩子上私塾發愁，他當時沒說什麼，婆婆也是不求人的主，不然也不會不收尹小姐的銀子。
林待之思索一番，覺得準備這樣一把傘當她十六歲生辰禮倒也不錯。
於是他來到了繡花閣，買了匹最好的素紅綢。
掌櫃的直誇他有眼光，說這是前朝天子最喜歡的布料，薄如蟬翼，輕便美觀。
林待之迎合了兩句，又挑選了好些上等絲線。
讓掌櫃樂得不行。
隨後，林待之又去東市精挑細選了好些上了年頭的淡竹。
做完這些，他回去將材料全部堆在了婆婆的房間，然後繼續自己的修煉。
體內的金丹裂口還是那樣，沒有絲毫變化。雖然吐納不會增加他的修爲，但卻彷彿對那顆裂開的金丹有着微乎其微的作用。
林待之懂得聚沙成海的道理，修煉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枯燥。
他並不確定歸藏的靈力上限是否就真的能決定自己修爲上限，但不論如何，收錄生靈道法的行爲都值得一試。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傍晚，結束脩煉後，他之前在鳳鳴山和婆婆家留下的後手仍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林待之也不急，這種奇形怪狀的魔物一般都是在天黑人寂後纔會悄悄出現，所謂晝伏夜出，正是這個道理。
估摸着這會兒婆婆應該已經賣完傘回來了，林待之便到耳房去找她。
同婆婆說請她幫忙做傘，並按照市價的三倍來付工錢後，林待之在約定好的時間和裴清語一同到了尹商府上。
裴清語告訴他，柳飛和申繡都取得了勝利。
因爲上午的敗者場裏，柳飛不想當場將申繡送走，所以沒選他。
“柳飛還特地選了個強者，說是儘可能要幫你掃清障礙，不像你林待之，每次出去喝花酒都不喊他。”
林待之心想我掩飾得已經極好，又時刻有天機術作用，爲何每次面對小青魚卻有種身無片縷的感覺？
他只好忽略掉後面一句，就事論事道：“敗者一方也就柳飛、申繡兩人輸的冤枉，又哪裏來的強者，柳飛倒挺喜歡邀功。”
裴清語問道：“這麼說來，你林大人平日不喝花酒？”
“酒是喝，但算不上花……”
林待之心想柳飛那傢伙纔是玩的花，自己可沒這些奇怪癖好。
不等裴清語繼續些別的話題，他主動開口問：“那下午的比試，除他們兩個獲勝出線之外，還有一個人就是羅厭吧？”
“沒錯。”裴清語目光在林待之臉上掃過，道：“羅厭看上去並沒有完全好，但實力依舊強勁。只是在同柳飛還有申繡的比試中主動認輸，以八勝二負的成績打了上來。”
林待之突然很好奇一個問題，道：“那下午申繡和柳飛有打過嗎？”
“打了。”不像諸葛先生，裴清語並沒有說你猜猜誰贏了之類的話，而是繼續道：“柳飛說不想和好兄弟兵戎相見，所以提議兩個人都不用兵器，申繡答應了，然後柳飛就被一拳轟下了臺。”
裴清語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申繡的拳很奇怪，我見過，雖然不快，但好像很難避開。”
林待之已經想到了柳飛會是怎麼一個表情，不禁開始同情起他來。
閒聊間，兩人進了尹府。
經過一天的休息，尹小姐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看到這對彷彿璧人的男女前來，忙不迭上前迎接，道了聲謝。
多虧了他們，才讓自己從小黑屋裏解救出來。
林待之道：“別急着謝，今晚再看看情況。”
尹小姐不住地點頭。
隨着太陽完全把自己埋進了土裏，西邊最後一縷餘暉也就散了。
尹小姐雖然氣色不錯，但畢竟之前被關了兩天小黑屋，難免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
裴清語看了林待之一眼，道：“想睡就睡吧，不必強撐。”
尹小姐這才完全放鬆下去。
沒一會，便伏案睡去。
林待之看了看，還是沒有做夢。
他看了天色，對裴清語說：“不急，我們再等等。”
裴清語心想我能有什麼好急的。
此時一個身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進門便大聲道：“裴大小姐，林兄，你們果然在這兒！可真是想死本少俠了！”
林待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柳飛看到了案臺上的尹小姐，哦了一聲，低聲對裴清語道：“多謝裴大小姐擡愛舉薦，昨天夜裏尹老闆找過我了，還給我付了五十兩銀子定金。難得我徹夜不眠，守在尹小姐身邊，那什麼妖邪定然是怕了，沒敢再來。以後這樣的好事務必叫上我。”
然後他嘆了口氣，道：“只可惜熬了一晚上的夜，狀態有點下滑，一招不慎輸給了申繡。”
林待之點了點頭，道：“沒事，下次帶上武器，給他贏回來。”
“噓！”裴清語讓他們噤聲，“尹小姐有動作了。”
林待之低頭看去，清秀姑娘閉着眼，笑得極其詭異，在他凝視的目光中如木偶一般僵硬站起身來。
他皺起了眉，問裴清語和柳飛，“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柳飛壓低了聲音，道：“好像尹商在門外放了個悶屁？”
裴清語挑眉，道：“有笛聲。”
林待之主動無視了聽覺過人的柳飛，仔細分辨風中傳來的聲音，半晌搖了搖頭：“聽不太清是從哪裏傳來的。”
柳飛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也耐心去聽混在蟬鳴還有蛙叫中的笛聲，一會也搖了搖頭。
“開始吧。”林待之示意柳飛先把人制住，但不要強行喚醒。
裴清語知道，他準備入夢了。
柳飛看着林待之一指點向還掛着笑容的尹小姐的眉心，道：“他這是幹嘛？”
裴清語道：“進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