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在城外寬廣的河邊斷掉了。
不過好消息是，夜半讓母豬哀嚎的偷雞賊再次出現了。
所以一個新的問題就出現了，如果即將面對的是摩夜的話，那麼尹小姐怎麼辦？
總不能把人扔在一邊，或者一直讓柳飛拘拿在半空吧？
柳飛聽了林待之對偷雞賊的描述，覺得這是一個能在裴大小姐面前展示自己男子氣概的好機會，於是想過河拆橋，支走其餘不相干的人，道：“林兄，這裏屬你修爲最低，安全起見，你送人回去吧。”
裴清語幫忙說話，道：“林待之在家畜身上做了手腳，沒有他，我們找不到毫無靈力波動的那張皮。”
見柳飛還想說什麼，裴清語直截了當道：“朝廷交給我緝拿摩夜的任務，我不想送人。”
看樣子該走的是他柳飛。
“那……”狠心的柳飛咬咬牙，“乾脆把尹小姐扔在這睡上一覺，或者敲醒她，讓她自己回去好了，反正鳳鳴山這附近又沒有猛虎。”
林待之想着以往鳳鳴山雖然人跡罕至，但也有獵人上山打獵，好心提醒道：“但是有狼啊。”
“呃……”柳飛遲疑了片刻，看了看尹小姐長得水靈的臉，以及苗條的身段，心想自己可以不動心，但夜半三更，荒郊野嶺的，還是容易遭狼惦記。
他嘆了口氣，這纔不情不願地送人離開。
柳飛的劍光遠去，裴清語收回目光，在走向農舍的路上，挑眉問林待之：“你剛纔說的狼正經嗎？怎麼剛纔柳飛的眼神如此奇怪？”
林待之搖了搖頭，打趣道：“我要是能知道他怎麼想的，那保不準我也能成爲一代劍仙。“
這話音剛落下，便見裴清語突然一陣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美目一眨不眨看着林待之。
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林待之皺眉問：“沒事吧？”
裴清語閉上了眼，再度睜開時，又重新恢復一片清明，眼眸仿若星海。
但她的表現卻有些茫然，她問林待之：“你方纔說了些什麼？”
林待之怔了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剛纔話語裏那極易讓人聯想的詞，心道還好有天機術兜底，不然真讓裴清語發現什麼端倪，那可就不妙了。
如果她真能找到什麼確鑿的證據並堅信自己就是當初的那個人，那麼天機術也就會對她失去效力。
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解釋天天叫她裴總務司長、裴總務司短的時候，心裏沒有暗自發笑？
這可真是愁人啊。
林待之輕咳了一聲，從地上捻起一根沾血的絨羽，道：“我說我找到目標了。”
他用靈力將紅白相間的羽毛碾碎，那些白色的顆粒便似雪花般參差而下。
無數道細小而又難以察覺的線於黑夜中凝成一股，線頭攥在了林待之手中，線尾橫越農田，延綿不知去向。
裴清語沒有糾結太多林待之所說的話，只是跟着借歸藏掩去二人氣息的林待之向前走去。
她手邊總想往林待之身上蹭的小綿，道：“歸藏現在能收活物嗎？”
林待之很是疑惑，道：“歸藏還能收活物？”
裴清語比他更疑惑，道：“你不是歸藏主人嗎，你怎麼比我知道的還少？”
林待之心說這些東西典籍上又沒有記載，歸藏自己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就知道扉頁可以收錄道法，外面玉石可以裝裝物品，哪裏知道這麼多。
這時，一聲如氣泡破裂的夢幻般聲音響起。
一道流光從玉簡裏飛了出來。
赫然便是林待之收的那隻將死的夢貘母親。
裴清語眼波流轉，心想果然如此。
小綿腳步停了下來，睜大了眼，很快便蓄滿了淚水。
在裴清語和林待之的目光中，小綿化作一道流光，徑直飛到了林待之抽出的扉頁上，流光溢彩的夢貘旁，多了只小獸。
裴清語皺眉，道：“這是？”
林待之敏銳感覺歸藏靈力上限推高了一絲，體內的三顆小樹莫名精神了些。
他呼喚大夢貘，試圖詢問。
一陣嘰裏咕嚕後，林待之聽懂了夢貘的意思。
“小綿可以隔三差五放到這張扉頁當中修煉一次，對它自己和對我都有好處。”
裴清語道：“也就是說，每一張扉頁都是一個小世界？”
林待之道：“不全是，扉頁由我和裏面的生靈控制，但也只能收錄相同屬性的生靈。”
裴清語點點頭，道：“那還真是奇妙。”
兩人一路同行，來到了一處山崖。
路斷了，線也到了盡頭。
周圍沒有人。
突然，林待之心生警兆，道：“小心。”
他一把扯過了裴清語，將她半攬入懷。
石壁之上猛然揭落一張人皮，彷彿就像被風揚起的一張畫。
畫飄得很快，動作很是詭異，轉眼之間一記手刀就劈了下來。
因爲皮是薄薄的一張，所以手刀也就變成了真刀。
事發突然，林待之來不及反抗，只能拉過裴清語，以肉身相迎。
“刺啦——”一聲。
手刀輕飄飄落在了林待之肩上，外衫的衣領處綻開了一條口子。
一道極淡的血痕出現，很快便有鮮血滲了出來。
那張人皮怔住了。
他發出了風箱一般鼓風的聲音：“你……你也是魔族？”
裴清語擡眼望了過去，看着那張單薄到有些滲人的臉，皺眉道：“你果然沒死，摩夜。”
林待之輕撫傷口，很快鮮血隱去，只剩一道微紅的痕。
轉過身來，也看見摩夜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不愧是一品魔皮，都這樣了還能讓自己受傷。
裴清語盯着摩夜，撥出了流凰，同時輕聲問道：“疼嗎？”
林待之活動了一下已經恢復如初的白淨胳膊，道：“不疼，有些冷。”
摩夜感受到流凰劍上驚人的灼熱，又看了看毫髮無傷的林待之，最終回憶了一下方纔兩人云淡風輕的對話，感覺很是無語。
打情罵俏嗎，他們在？
一陣風吹來，摩夜頭也不回，輕飄飄飛走了。
他沒有靈力血肉，自然沒法飛行，所以只能乘風而去。
本來聽着很瀟灑的詞，放在他這麼一張人皮身上，頗有些滲人。
試想一下，三更半夜，有人在荒郊野外放風箏，那風箏披頭散髮，栩栩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