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德勝迎了上來，歡樂地看着一塵不染的三個人，看樣子他們都被莫紫煙保護得很好。
“逮住了？”他湊近了，低聲問林待之。
後者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萬事皆休的沉穩笑容。
於是他樂呵呵衝金甲美人道：“莫大統領不愧是天威軍第一高手，有您在，相必那摩夜早就灰飛煙滅了吧。”
“哦？”美目有些微紅的莫紫煙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回神策軍之後，再領三十大板。”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熊德勝怔住了。
他苦着臉，把目光朝向了自己新的靠山，也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的，即將要接手神策軍的裴清語。
這位大小姐臉色紅潤，似乎是辦完案特別高興的樣子。
只是……爲何她要皺着眉呢？
熊德勝不理解，不然他這麼多年辛苦，也不會只是個百夫長。
他上前一步，絞盡腦汁想着這輩子學過的成語，文縐縐道：“恭喜裴大小姐立下大功，晉升神策軍統領指日可待，想來當年同您一般年紀的劍仙林尋，也不過如此了。”
裴清語驀然垂下眸子，半晌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瞥了林待之一眼，喃喃道：“是嗎？”
嗨……這是對自己有些不自信啊。
熊德勝心想你這般年紀，都和我這大老粗一般修爲了，哪裏還能不自信呢？
再過個三四年，和林尋一樣，成爲有史以來第四個二十歲前突破一品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傻笑道：“那是自然，劍仙林尋不過就是生得早些，哪裏能和您相比。”
看着裴清語那似乎被他真情話語打動的神情，熊德勝小心翼翼道：“這挨六十個板子的事……”
“哦？”裴清語挑了挑眉，那些莫名的情緒於她絕美的臉上盡數散去。
她一張口，便是冷冷清清的聲音：“說的不錯，下次不要再說了。另外，回去再領三十個板子。”
說完，也提着流凰，獨自離去了。
來自秦淮的風有些蕭瑟。
此刻正值凌晨，還帶着暮春未去的涼意。
吹得熊德勝彎卷的髮梢有些潦草凌亂。
他張大了嘴，呆呆望着兩位上司遠去的倩影，兩行清淚便不爭氣地滑落到了他的嘴角。
真鹹啊……
林待之雖然很同情熊百夫那似乎是要被超級加倍的屁股，但並不覺得他很無辜。
雖然九十個板子還打不死這位四品高手，甚至隔天紅腫的屁股就能恢復如初，但至少被打的那一刻，還是會疼的……
他想了想，終究沒說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也徑直離開了。
然後他便去了尹商家裏，將發生的一切挑了一部分，告知了這位徹夜未眠的老父親。
柳飛一見他來，便苦着臉道：“林待之，你害我不淺，這錢真不好賺。”
“你知道嗎，我今夜被尹小姐折騰了四次，四次啊，那狗屁笛聲來來回回響了四次！”
“我剛和申繡打了決賽，卻又要徹夜難眠，睡都沒睡好！我苦啊！”
“不行，你一定得補償我的損失！”
林待之細細看了他一眼。
“裴清語不會在意那些小錢，你事後可以再同尹商多要些，想來看到你這般操勞的模樣，他也不會吝嗇。”柳飛那般頂着黑眼圈的妝容，輕而易舉就讓林待之想到了某些有趣的東西。
他指着柳飛的眼袋問道：“你腎虛？”
武者行走江湖，多少也會些自救的本事，所以武者一般也都算得上半個醫者。
柳飛熟讀醫書三載，自然明白腎虛爲何意，惱火道：“你才腎虛，這是臥蠶，臥蠶你懂不懂啊！”
然後他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指着自己的下眼瞼，切齒道：“喏，臥蠶！臥蠶看到了嗎！”
在爲自己男兒本色的證明上，他自當是身體力行，不留餘力。
林待之知道是自己錯怪了他，於是誠懇認錯，然後問道：“尹小姐呢？”
“閨房裏睡着呢，可香了。”柳飛撇了撇嘴，不耐煩道：“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去休息會，我還被板凳臉捅了一槍呢。”
林待之一聽這話，眼神明亮了兩分，好奇道：“贏了還是輸了？”
“當然是……”
這三個字柳飛說的很大聲，但說完後便像泄了氣的球一樣，頗有些中氣不足的樣子，落寞道：“輸了！”
說完他忙解釋道：“要不是我靈力耗盡，差了一線，最後那讓天地爲之變色的一招沒使出來，勝負還未可知。”
林待之點了點頭，揶揄道：“回頭第二名獎勵下來了，當了大官，貪贓枉法個十幾二十年，就去許雲柯那裏買把趁手的劍，你也能突破三品。”
柳飛被他氣得不行，惱羞成怒，道：“小爺偏偏就不信了，我堂堂一代劍仙種子，用把破劍怎麼就不能突破三品？”
“我要走與天下劍修不同的道路！”
摘葉飛花，萬物可爲劍嗎？
這裏的劍指的是每一劍都是一道威力龐大的劍意，而非那種隨手扔出一塊石子的小手段。
林待之挑眉，覺得他說的話不算難，就是有些笨。
他柳飛等於說是還在爬的階段，就妄想去和那些站在武道絕顛的大能去參加一個百米衝刺。
有氣魄。
如果當真能做到，林待之確實佩服。
他鼓勵道：“你加油。”
說完便同柳飛告別了，這個風一般的男子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