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半個月前，裴清語上任，教坊司起了一場大火。
恰逢當時歸藏完全復甦，讓他明白了要去刻錄道法，這玩意才能發揮作用。
因爲裴清語的參與，所以他還介入了一場二十多年的流民失蹤案，收穫是夢貘的入夢，蜃龍結合狐妖而有的良宵。
線索把他一步步引到了鳳鳴山底，遇鳳凰，乃至殺杜青，最後得以涅槃重生。
真是巧巧的媽媽生了巧巧。
巧中有巧。
疑問之一是:
趙孟氏雖有想殺趙員外之心，但一直下不去手，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趙員外捐官成功後，第一件事是要休了她。
這是爲什麼？
以色侍人不得長久，色衰愛馳？趙員外喜新厭舊？
那他完全可以再納個小妾，閒來無事，將家中大小老婆湊五桌麻將都沒問題。
而從趙汝復的日記裏可以看出，他對趙孟氏是有情的，是愧疚的，那爲何要休妻？
林待之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逼他，目的也是爲了借趙孟氏的手除掉他。
但爲什麼剛好選在那一天？
疑問之二是:
趙汝復爲何非殺不可？
這位新上任的趙員外顯然是知道杜青的很多祕密，所以說殺他是過河拆橋的行爲？
血丹已經要煉成了，杜青吃了一顆，可晉升僞通聖的關鍵在於轉變成魔族。
等等，一顆？
二十多年凰血結合生靈之血不可能才那麼點功效……
這是當初就隱隱有的懷疑。
想偏了想偏了……回到趙汝復爲什麼要死這個疑問上來。
林待之搖搖頭，忽而覺得自己最近腦子有點混亂，邏輯上總是容易跑偏，思想跳脫，想來和天機術時不時就讓他腦子裂開有關？
嗯？要是哪一天自己也黑化了怎麼辦？
會不會把小青魚吊起來薅頭髮？
“啪——”
林待之給了自己一巴掌。
於是他的思路重回正軌。
假定趙員外不死，那麼想來他也不會主動說出流民的案子——他又算不上什麼良心過不去，時常譴責自己的大好人，沒必要揭發這件事。
那麼……
那麼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林待之遇不上夢貘、有着蜃龍骨的狐妖、鳳凰……
至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發生這麼多事。
他想收錄生靈道法，於是掌握規則的生靈便滾滾而來，就好像他想睡覺，有人就給他遞來了枕頭。甚至生怕他睡不香，還給他來了次全套服務。
再到後面的蜉蝣春夢……
雖然刻錄生靈的目的沒有達成，但卻成功讓他獲得了進入百草園的資格，前提是有另一半碎石的裴清語在他身邊。
遊千山說過，他在那個殘缺的百草園裏面出現也是大半個月前……
那會是歸藏甦醒的那一天，還是自己收錄夢貘的那一天？
這莫非也是巧合？
所有命運的無端饋贈，其實早就暗中標好了價碼。
不到一個月，從手無縛雞之力到五品巔峯，甚至單人殺了一個二品的魔。
別說現在自己是不是林尋，突然有個人冒出來說他是女帝轉世，林待之都能懷疑半分。
不，當年的林尋就是現在的他。
裴清語不會錯，他的感覺也不會錯，那麼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站定下來，開始了長久的思考。
……
申繡斬三品中妖獸的速度最快；裴清語沒了流凰，次之；柳飛和三品初的妖獸打得有來有回，最慢，只因爲這個妖獸實實在在高了他一階。
申繡和三品初的自己打的有些艱難，但好在他的槍很古怪，別人躲不開。
而對面那個自己的槍卻沒他那種避無可避的意味。
這似乎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槍意，來到了近乎規則的地步。問題在於，對面可以擋。
雖然這樣更耗費靈力，但那傢伙靈力何曾有過下降？
申繡鎖住了眉。
……
裴清語和自己一交手就落入了下風，不過幸好流凰被她給了林待之，所以吃了對面自己一道劍氣後，受傷也算不上太重。
劍意是銳氣，不管是生、滅、逍遙、囚困，她學的都不錯，但問題是，這些劍意都不是她自己的路。
生滅源自於鳳凰，逍遙是學的李老頭，囚困是女帝的一道劍意，那麼她這個三品，自己又領悟了什麼呢？
所以問題就是，她的劍意始終沒法做到圓潤貫通。
那些都是世間最強大、且效用無窮的劍意，但不是她自己的東西。
她可以用鳳火的兩面打出生和滅，但卻沒辦法做到對面的靈力形體那般，以囚困的劍意封鎖敵方行動的同時，用生強化自己攻出去的一招滅，再以逍遙劍意悄無聲息溶解對面的防禦。
對面不必擔心多種劍意衝突，使用起來更是純熟，思路明確，靈力近乎無窮，這要怎麼打下去？
裴清語拭去嘴角的血，從地上緩緩站起，有鳳火自她的身前燃起。
她的氣息重回巔峯，她閉眼伸出手去，鳳火也就慢慢融進了她潔白如玉的手心。
身邊圍着她的四道劍意隨着她一收手而全部消失無蹤，裴清語睜開了眼，星月般的眸子裏一片清明。
她掏出一張並未刻錄陣法的劍符，輕輕一抖，上面便有極具質感的線條勾勒完成。
她看着對面那道窈窕的綽約身影，堅定道:“再來。”
……
柳飛到了第七層，對面出現一個手持吟龍的劍客，那是他自己。
柳飛第一句話就是:“兄臺爲何這麼英俊？”
靈力幻化的形體並沒有理他。
柳飛挑起了眉，覺得對面那傢伙好生沒有禮貌。
他惱火道:“小爺今天就要教你這逆子做人！”
說完，他便喚出一把長劍衝了過去。
噼裏啪啦數十招之後，柳飛被一道劍氣轟飛了出來，摔在了地上。對面的靈力形體沒有追，只是就這麼站在遠處，看着白線外的他。
柳飛罵罵咧咧爬起，扔開手裏的斷劍，怒道:“這不公平，爲什麼你手裏的劍不會斷，我手裏的劍卻只能是凡鐵！”
對面那個氣質高冷的柳飛並沒有理他，彷彿站在那，就是一副高手寂寞的模樣。
只需要看他一眼，就會被那靈力形體線條流暢的下頜線、毫無悲喜的眸子迷住，生出容貌上自愧不如的心理。
柳飛看着他那高冷的氣質更是惱火，冷笑道:“你裝，你給我再裝，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然後他就盤坐下來恢復，大聲道:“你過來打我啊！你過來啊！”
靈力幻化的形體不爲所動。
柳飛突然靈機一動，喚出一把新的吟龍，然後一劍擲出。
有寒氣四溢，一路上綻出了數道雪梅。
靈力形體沒有動，一陣氤氳中，長劍穿過了他的身子，好像根本沒碰到他。
很顯然，柳飛試圖尋找漏洞的方式失敗了。
白線外，雖然不會受到攻擊，但也沒辦法攻擊對面。
他又喚出一把長劍，惱火爬起，重新進去，咬牙道:“行！打就打嘛！我還會怕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