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百年來，魔族最年輕的通聖，也用了三個十年。
人族除煉體外，還能走劍道、刀道、槍道、儒道、天道……各種亂七八糟的都有。
但毫無疑問，除開修行一事如飲水般的魔族外，他們是最有可能性的那一族。
譬如女帝、譬如劍仙、譬如裴書逸、譬如梁淺暮……
只是在林待之的認知裏，最後那位可能算不上人族。
妖族修行除開血脈傳承，需要長大外，悟性只佔了很小一部分，等階分明，除非遇見不世機遇。
林待之看着白澤，道:“你知道爲什麼人族不到區區數十年載就能到達通聖之境，而你們妖卻要很多年嗎？”
白澤冷笑道:“開掛還有道理了？”
林待之怔了一下，那兩個字從她嘴裏出來有點怪，但他並不奇怪，畢竟白澤跟過女帝多年。
只是她這樣一說，林待之也沒辦法繼續下去話題了。
他看着柳飛那幅畫面，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託人送了他一些東西。”
……
地上的白線消失了，倒在地上的柳飛卻未能爬起，因爲他的一條腿被劍氣傷到了骨頭。
除此之外，他的消耗也很大。
柳飛看着迎面走來的靈力形體，大聲道:“我叫你過來你就過來，你怎麼能這麼聽話！”
靈力組成的柳飛面無表情，還是向他走了過來。
“喂，老弟，你不能過線的啊。”柳飛挑眉，衝他大喊，這玩意再往前一步便會停下，他試過多次，早就記熟了。
一步……
兩步……
三步……
嗯？
柳飛向靈力形體的腳下看去，線呢？白線呢？
他脫口而出就是兩個音節，一道劍光卻落了下來。
柳飛顧不得腿上飆血，艱難站起，喚出一把吟龍。
“啪——”
劍斷了，柳飛飛了出去，胸前落下了一道劍痕。
那道靈力形體再度向他走來，還不等他喘氣，又是一劍落下。
柳飛又倉促喚出一把劍。
就在這時，一根柳枝從他懷裏鑽了出來，在空中自己跳躍翻轉，使出了一招極爲巧妙的招式。
那把由靈力組成的劍打偏了，落到了空處，然後一個迴旋，劍氣竟盪到了那個靈力組成的形體上。
這是……
柳飛皺起了眉。
弱柳扶風？這不是他之前教林待之的那招嗎？
怎麼看起來更圓潤更自如了呢？還能反攻一下？
細弱的柳枝又爲何能使劍招，還能瞬間繃直，進而有那般的硬度？不是應該纏和繞嗎？
不等他仔細思考，那柳條就飛到了他的手上，有溫潤的靈力入了他的體內，又似乎有無數古老而繁複的劍招到了他腦子裏。
隨着他的傷勢好轉，柳枝也變得枯敗。
他頓時感覺充滿了力氣，傷勢都恢復不少。
柳飛站起身來，一抖柳枝，又喚出上百把劍，凝神道:“萬劍——”
無數道寒梅簌簌綻開，一出手便是寒氣四溢。
對面也揚起了劍，同樣無數把靈力組成的劍變成了無數寒梅。
兩邊的梅花開到了一處，相遇，然後撞擊。
“砰砰砰砰砰——”
到處都是冰晶碎裂的聲音，看着就像是一場冰雹，落在了那方小小空間。
空間裏，一道劍光劃過。
靈力形體揚起了劍，卻未能擋住。
形體的身後站着一個人。
那是柳飛，他居然比劍還快！
柳飛手裏沒有拿劍，用的是一根隨風飄蕩的柳枝，他沒有回頭，只是感受着靈力形體正在變弱的氣息，眉毛竟挑了幾分。
果然有用。
他悠悠一嘆，道:“你可知，這一招叫什麼名字？”
柳飛悵然道:“我就是劍啊。”
……
白澤看着那裏，道:“那柳條不過是百草園那棵破樹的枝丫，爲何能這麼厲害？”
林待之道:“我教一個人練劍練了二百多年，用的都是那根柳條。”
白澤再無話可說，只是把目光落到了裴清語那裏，道:“真是極美的姑娘，像朵雪蓮花一樣，只是不知道花謝了，你會不會心疼呢？”
她看着林待之，道:“那個愚蠢的劍客你算不上太關心，那麼她呢？”
林待之看着地上打坐的裴清語，臉上露出了溫潤的笑，道:“她最厲害了。”
……
裴清語沒帶流凰，也沒有刻意去使用哪一門劍意。
從小到大，她學什麼都很快，也學得相當厲害。
六歲學棋，十三歲那年，棋藝就能和大夏國手互有往來。
七歲練劍，如今十六歲之齡就邁入他人可能窮盡一生都沒法觸及的三品。
十歲接觸清淨觀陣法，萬陣圖用了三年便可倒背如流，揮手即來，符籙之術更是登峯造極，只缺境界。
和林待之在百草園的那兩百多年，更是隻用了四十年，便以三品境界盡數消弭並學會了通聖境的強大劍意。後來和林待之在冬日裏一同學習女帝劍法時，還能和他相互印證，各有見解，吸收的劍意並且不比他林待之差多少。
這樣的天才少女又哪裏不厲害？
只是看起來過得太順罷了。
她的東西全是世上最頂尖的。她使着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寶劍，有着普天之下排的上號的師父，學着最厲害的招式，有着數之不盡的珍寶和靈藥。
雖然她境界升得太快難免不穩，但百草園裏，也有兩百年的沉澱，看過的東西，知道的東西又哪裏比他人少？
她是裴清語，也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鳳凰。
從白線消失的那一刻，她就感知到了。但她並沒有起身，也沒有睜開眼。
因爲她的感悟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靈力組成的形體正在靠近，走到裴清語不遠處，揚起了雙指，有黑色的鳳火凝成線向地上盤坐的她斬了過去。
看着就像一把劍。
鳳火幻化的劍。
有一道符籙迎面射來，在空中燃了起來，行成一張無數絲線匯聚的網，纏住了那把劍。
這是囚困。
長劍去勢稍減，但依舊堅定落下。
又有一道繞着裴清語的符籙飛起，然後爆開，一陣氤氳之中，長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滯了片刻。
這是並不成熟的光陰術。
緊接着，又是一道符籙，似乎有水聲響起，劍上的火光竟滅了幾分。
這是有着包容、如水一般的逍遙劍意。
長劍依舊落了下去，斬到了又一張符籙。
符籙轉眼間變成了一隻黑色的鳳凰，發出一聲嘹亮的清鳴。
至此，長劍消弭無蹤。
裴清語睜開了眼，站起身來，衝着那道形體屈指一點。
有以赤紅爲主，隱隱看着五彩斑斕的光從她嫩蔥般的指尖綻放，像一道小小的虹橋。
她在這邊，靈力組成的形體在那邊。
虹橋穿過了那道形體的身子，於是那窈窕綽約的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裴清語臉色有些紅潤，氣息在一瞬間恢復頂峯。
她收回手，看着指尖那一道彩虹，皺起了眉。
……
白澤有些愕然，道:“那是什麼？”
林待之搖搖頭，道:“沒見過。”
然後白澤摒棄掉那些無關的想法，把目光落到了正在調息的申繡那裏。
林待之道:“你知道的，我並不怎麼關心他。”
白澤嘆了口氣，停止了不必要的舉動。
林待之道:“現在該我們談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