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下連着一個山谷，谷內懸崖絕壁，詭譎奇險。傳聞有仙長居於此。
一名身體精壯的年輕人收回了遠眺水澗的目光，同身後的老嫗道:“師父，那小飛俠得知了我們傳出去鐵臂胡一刀就在此地的消息後，當真就會趕來？”
“不確定，但按着他近日四方打聽此人情況來看，十有八九會來。”
那男子身後的老嫗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但手臂白嫩，身材也算不上佝僂，甚至說有些苗條勻稱，看着很是奇怪。
面如老嫗，身如少女的師父道:“我讓你通知谷中其餘男人，你都說了沒有？”
年輕人道:“都說過了，他們也覺得要合力對付那柳飛比較好，畢竟他是三品劍修。只不過猿愁四仙覺得，在青州境內，對付聖女的弟子未免招搖，所以選擇了退出。”
“哼。”師父冷笑了一聲，道:“修行之人本就在與天地相爭，心有怯意倒不如去那苦寒之地挖煤，四品的出息也就只有這麼點了，真是一個比一個廢物！”
年輕人愣了愣，心想我也是四品，師父您就不能嘴下積點德？
他扯動嘴角，繼續道:“鐵氏二兄弟說涼州有女帝傳承現世，忙着趕去，所以也不會參與。”
老嫗甩着臉，啐罵道:“目光短淺的男人，難怪只配舔爲師的腳！倘若真有女帝傳承，朝廷哪會那麼容易將它放出來。也不用他們那半兩重的腦瓜想想，柳飛他四品巔峯不到半年，短短半年就突破到了三品，而且還曾到過浮生塔九層。就連武試第一的申繡也才只到了第七層，境界不曾改變，你說那寶貝不在這位小灰俠身上老身都不信。”
“是小飛俠。”
年輕男子輕聲提醒，然後抹了把頭上的汗，由衷讚道:“師父高見，但徒兒有一事不明。”
“說。”
“不是據傳那林待之也抵達了浮生塔九層嗎？”
老嫗目露精光，嗤笑道:“生而廢人，又瘦弱得緊，五品的螻蟻，送給老身當鼎爐老身都懶得多看他一眼，憑什麼可以得到那傳說裏的寶貝？”
年輕人不再說話。
老嫗看了他一眼，突然眼波含情，一張老臉便如綻放的菊花，秋意漸濃。
“這些天讓你費心了，你就先進府內藥浴一番，然後換上爲師從山下買的那件猛虎夜嘯服，看看是否合身。”
師父的語氣逐漸和緩，看着眼前年輕人，探出手去，溫聲道:“你隨爲師入谷十餘年了，我親眼看到你從一個少年成長到現在有着如此精壯身材的男子，也不枉爲師每月給你補身子。但這四品的境界終究是低了些，該是說你平時隨爲師修煉不專心呢？還是說爲師對你的栽培算不上太好？”
年輕人脫口道:“師父對徒兒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只怪徒兒資質愚鈍，師父傳授的技巧每次未能習得全部，每念於此，也是心有愧疚。”
老嫗嘆了口氣，那雙與容貌完全不搭的手卻已放到了它該放的地方。
年輕人眼角抽動了一下，手覆上了那點在他眉間的嫩手。
老嫗脫手而出，指尖輕劃在年輕人的臉上，然後隨着流暢的下頜線條劃下，挑起了他的下巴。
她眯着眼，開口道:“還是流兒你最懂爲師，下去候着吧，爲師稍後自會獎勵於你。”
……
“今天后，不管你修爲看起來幾品，有心人都會覺得你不一般。”
申繡和林待之在一處山頭落了下來，山腳下的人羣絡繹不絕，遠方的湖面劍影刀光交錯。
這是天啓城外的鏡波湖。
據說女帝傳承便在天啓城外這片廣袤無根的湖裏。消息傳出了多天，至今已吸引了上千江湖人士。
林待之看着申繡，道:“你爲什麼要這麼說？”
“鹿莊主雖然答應幫你保密，但你入莊再出莊的畫面已經被很多人看了去。”
申繡認真道:“況且，我不相信任何人。”
“說來也對，你和我一進去，才一天不到，就解了白鷺山莊的圍，是個人都能發現問題。”林待之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可我只是個修爲五品，且沒什麼存在感的隨行人員，欽差一行人解決了白鷺山莊的難題，關我林待之什麼事？”
申繡搖搖頭，道:“我不是柳飛。”
林待之道:“這話怎麼說？”
申繡道:“柳飛比較能吸引人眼球，也樂於做這些。我相對來說平凡一些，不擅長也不喜歡做這些。”
林待之眼神明亮，笑道:“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話很多了。”
申繡突然愣了會，然後認真道:“我原本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但現在來看，是我多慮了。”
林待之突然道:“你覺得李芸靈怎麼樣？”
申繡不說話。
“那小菊姑娘呢？”
申繡還是不說話。
“行了行了，你去吧。”
林待之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再沒了追問的性質，於是指着那波光詭譎的湖面，道:“大人物們也沒下場，你去正合適，穩壓他們一頭。”
申繡道:“那你呢？”
林待之道:“我幫你看着，如果這傳承是真的話，那這機緣就歸你，我說的。”
這話屬實把申繡整不會了。
正當申繡提槍欲去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了腳。
同一時間，林待之也擡起了頭，陽光透過林上的枝丫灑在了他的眼眸裏，在那如墨的一泓中有光芒一閃而逝。
“有人來了。”
“是個劍修。”
說完這話，山間便起了一陣清風，拂亂了浮動的霧氣。
林待之眯起了眼，同那道落下的劍光道:“鹿少莊主怎麼也過來了？”
來人正是鹿湛，白鷺山莊的少莊主。
他臉微仰，道:“小江大人說你們在這裏，正好我的試煉也只走完了一半，一切都很湊巧不是嗎？”
申繡沒有說話，目光並未在這帥氣少柳飛幾分的少年的臉上停留。
林待之道:“你爹可有什麼交代？”
鹿湛搖頭道:“我可不會承認他要我當你們兩個的跟屁蟲。”
林待之拍了拍申繡的肩，道:“照顧好他。”
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少年去奪那所謂的機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