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條化作了灰灰，林待之輕聲道。
他拿起那未曾刻字的印章，道:“這是個天階法寶，只不過還未完成，只怕刻了字後，不下仙品。”
“當然，不能刻廢。”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話。
申繡道:“這是讓你出手救鹿湛的意思？”
林待之搖搖頭，道:“海大人同鹿莊主交好，但也知人力有時窮的道理，這是我救他性命的謝禮。這段時間海大人也會想辦法幫鹿湛，一有消息便會告知我們。至於鹿湛本人，他讓我們能幫則幫，不要刻意打擊。”
申繡挑眉:“他還是孩子？”
林待之道:“二品巔峯的大男孩。”
申繡道:“我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林待之想了想，道:“你要去闖女帝傳承前，可沒說過這話。”
申繡解釋道:“我在心裏說過，你沒聽到。”
“無慮境巔峯大儒靈力強度和境界差不多在二品，實戰能力怕是有一品初。儒修識人氣運命數，海大人這番話應該不假。”
林待之摩挲着那方小小印章，道:“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申繡提問道:“是不是鹿湛表現太過反常？”
“不，他毫無波瀾才叫反常，四品到二品如果真那麼容易突破，有些人也不至於在三品待了一輩子。別說二十歲前突破通聖，就是二十歲前進入一品都難，而鹿湛已經站在了這個門檻上，作爲年輕一輩最強的你和柳飛卻還是剛入三品。”
申繡怔了怔，臉色微紅，皺眉道:“我要三品中了。”
“差不離。”
申繡不想過多爭辯，只是看着他道:“那你呢？照你這個速度，怕不是下個月就能通聖，秋天到來前就能天下無敵。”
林待之:“……”
“你也會揶揄人了是嗎？”林待之臉也難得紅了些，道:“修士越往上突破就越難，杜青不差吧？可十多年的功夫，他也未能突破通聖。”
“對了，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一個事情。”林待之繼續開口道。
“什麼事？”
“當初我和柳飛闖你們那造化宗的女帝劍道，那個最高處的拳意是誰留下的？”
“拳意？”申繡挑眉，“是我師父？”
“不是。”
林待之想了想，當時他在關有檮杌的地方停下，只是隔着老遠再多看了一眼，那道霸道的拳意就爆炸了，只有一個拳印。
事後走得倒也匆忙，沒有問道肆那是誰留下的，如今想起境界，也不由自主想到那個人。
“那道拳意分外強大，彷彿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連別人多看一眼都不許，和你師父不像。而且以拳印來看，是近五十年內留下的。”
申繡怔了怔，道:“你如何知道我師父的拳？”
林待之解釋道:“洛城浮生塔開之日，有幸見過仙師使拳。”
申繡點了點頭，道:“你說的那道拳印，我好像也看到過，但不知道是誰。”
林待之明白了，那人至少是在申繡之前入門的，“那誰知道？”
申繡道:“我問過師父，他說那拳印是他閉關時留下的，一個叫白玉子的人，他不是造化宗的人，只是過來試煉一番而已。”
“是男還是女？”
“據說是個男的。”
“多少年前的事？”
“大概……三十多年前？”申繡皺起了眉，道:“具體時間師父他也不清楚，後來我問過掌門，他說他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林待之心想你們那個便宜掌門跟撿來的一樣，才當了不到十年，又哪裏知道這些。
“那你之後聽說過這號人物沒有？”
“白玉子，究竟是道號白玉子還是說就叫白玉子？白……該不會是你們海族的人吧？”
申繡睜大了眼睛，道:“我不知道，我才十七歲。”
“你和柳飛都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他能在你們之上，定然不會只是無名之輩，如果現在還活着，只怕通聖都有可能，可這樣的人，我們爲什麼沒有聽說過呢？”
林待之長嘆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就和鹿湛的事情一樣，究竟又是哪裏冒出來這麼多天才的呢？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對申繡道:“我看過資料和記載，即使是五百年來修行速度最快的青廬劍仙，破境之時也是一品一品循序漸進的，絕沒有這般一夜間從四品到二品這麼誇張，即使是女帝傳承可能性也不大，這讓我想到了一些東西。”
申繡眉頭擰成了一條線，沉聲道:“魔族。”
……
關於鹿湛是不是魔的討論並未延續多久，兩人便就此作罷。
因爲幹聊天沒有意義。
不過既然二品大儒海大人都看不出來，那麼鹿湛就很大可能並不是。
可如果不及早確認此事，到了後面鹿湛真的暴起殺人的時候，也就遲了。
兩個人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攔住。
於是林待之給出建議:“我來想辦法引他出手，你倒時候配合配合。”
申繡點頭，道:“我最擅長逢場作戲了。”
晚間的時候江枝和李芸靈回來了，身後跟着失魂落魄的商鑫。
李芸靈一見面就對林待之道:“好你個林待之，本宮出行你居然派人監視，不過本宮心情好，今日便不再與你計較了，如果還有下次，我定要去和清語告狀。”
說完，她就去了自己船艙，期間還瞟了申繡一眼。
林待之沒好氣笑了一聲，心想你又要告哪門子狀。
他看着老江湖商鑫，道:“怎麼被發現的？”
商鑫低下頭，愧疚指了指江枝。
江枝紅着臉，靦腆道:“我就是察覺了他一直在看着我們……不過……公主玩得還算開心……”
林待之點頭，道:“沒什麼事了，商鑫你去看看那兩個地牢裏的兄弟，天黑時到我房裏來一趟。”
江枝疑惑道:“牢房又多了人？”
“正好。”林待之看了他一眼，道:“江枝也可以下去見識見識。”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江枝現在就正是行萬里路的過程，不論是和張大人辦事還是說同公主出行，實際上他都很開心。
那些都是書上有過記載的東西，但實際上自己體驗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枝對商鑫道:“會……動刑嗎？”
商鑫嘿嘿一笑，道:“小江大人放心，不會亂用私刑，林大人說了，如果那兩個是壞胚且不開口，小人才會用些特殊手段讓他們開口。”
江枝道:“開口做什麼？”
商鑫道:“不知道啊，不過情報這個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小江大人你不知道，小人在涼州那會，逮到一殺人兇手，起先他還死不承認，說什麼大丈夫固有一死……然後啊，小人就先用錘子把他指甲全部敲碎，然後等他長一段時日，再給他一塊碎片一塊碎片用鉗子拔出來，這樣啊，一隻指甲就能拔好久呢……後來啊，他連八歲偷看隔壁王二嬸偷漢子的事都抖了出來，小人因此又獲得了多年前老王失蹤案的線索……這些還不止呢，還有還有，小人當年……”
江枝雙目瞪大，聽得一愣一愣的，喉嚨上下吞嚥，既新奇又害怕。
林待之看着兩人走向地牢的身影，心想這樣會不會把江枝帶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