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葉谷內，柳飛百無聊賴地看着猿愁澗裏落下的水，將瓶瓶罐罐一一鋪展到了地上。
什麼右歸丸、猛虎丹、回龍散、滌痿興陽方……
不一而足。
而寶庫中不多的銀錢也被他散盡了。
小飛俠有些愁。
葉天流換下了那身猛虎夜嘯服，又取出好些奇裝異服，一併扔給了柳飛，和氣道:“還有這些呢。”
柳飛伸手接過，哦了一聲，訝然道:“還蠻有情調的，待我再去洛城，就花錢照着樣子來上一套。”
葉天流這兩天精神很好，雖然臉上的傷還沒完全消失，但眼中明顯多了些難以言明的光彩，眼袋不再浮腫，看起來陽氣虧損的狀態正在慢慢恢復。
柳飛對此很是滿意，他覺得自己又拯救了一個陷入慾望旋渦之中的大男孩。
“你師父說了嗎？”
柳飛把玄機真人修爲廢了，關到了山洞裏，原本是自己去問，可那嘴硬又惡毒的女人總是說什麼你只配當我胯下的爬蟲之類，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所以只好派葉天流上，讓他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並答應只要說出胡二刀的下落，就放她一馬。
“師父說她要是知道，她早就殺上門去把那負心漢心給挖了。”葉天流搖了搖頭，一撩長髮，道:“但我得到了一個極爲有用的消息。”
“什麼？”柳飛挑了挑眉，對於葉天流說師父這個詞見怪不怪。
都說女人複雜，男人心思又何嘗不復雜呢？
之前一個勁叫玄機真人老妖婆，如今玄機真人沒了，反而一口一個師父。
“當初並不是師父她要拜入陰陽閣的，而是胡二刀把她送進去當鼎爐的。之後呢，師父她自己爭氣，一路靠着取悅男人爬了上去，卻在某次修煉之時被那胡二刀打斷，然後……就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說罷，葉天流嘆了口氣，手指繞上了自己的額前一縷長髮，目光既哀愁又同情。
“好傢伙，把自己的妻子送去當鼎爐，嫌頭上不夠綠嗎？”
柳飛咂舌不止，沒有注意到葉天流怪異的動作，嘆氣道:“人心竟涼薄至此。難怪我們放出消息，這不知在哪的胡二刀連屁都沒放一個。青州這麼大，哪裏去找他呢？”
葉天流攏了攏衣襬，手指輕輕搭上了柳飛放在一邊的霜降劍，似乎被寒意所驚，甫一點到便縮了回來，臉色微紅，語氣篤定道:“陰陽閣！”
“好像有道理，但問題是，那樣就真的是去送死。”柳飛拿起了劍，道:“你四品境界太不紮實，我倒是挺建議你重修的，怎麼樣，要不要當我的記名弟子，隨我練劍如何？”
葉雲流一聽，眼中驀然迸出喜色，隨即果斷下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柳飛甚是滿意，“嗯，聞道先後，年齡算不上問題，你能明白這點，就比某些人強上不少了。不過我收你爲徒只是以個人名義，切記不要打着明蘊宗的旗號胡作非爲，知道了嗎？”
葉雲流當徒弟當慣了，立馬脫口回道:“曉得！”
柳飛想了想，隨手扔給他一把吟龍劍，道:“從現在起，我會教你些基礎劍法，至於明蘊宗劍法，等回去後我上報宗門再說。對嘍，你只是我小飛俠的徒弟，跟聖女師父可沒什麼關係嗷。”
“這樣就好，來，你四品了，我先看看你劍意的方向。告訴爲師，你平日裏做得最多的事是什麼？”
“……修煉……以及嗑藥……”
“嗯……你說的修煉，是我想的那個修煉嗎？”
“應該差不多……”
“算了，爲師今日還是把你逐出師門吧。”
“啊？”
“沒事，劍法你照樣練，只是到了外面，不，在這裏也別叫我師父，有損我光輝形象。”
葉天流:“……”
“再等些日子吧，我回趟宗門，便去陰陽閣拜會拜會，暗訪肯定是不行的，被人殺了都沒地說理去，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明着來。”
柳飛摸着下巴，臉上寫滿了從容。
……
在六月上旬這陽光燦爛的日子裏，又有一艘船隊從洛城出發了。
他們先是去了雲州府，又去了造化宗，隨後一路走走停停，離開雲州，開往了涼州。
這正是朝廷運糧的隊伍。
說是運糧，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身爲總指揮的莫紫煙門清得很。
看似是儲糧，實際上是去各地搜刮靈石，送往前線。
“七月一過，大戰怕是就要開始了。”
莫紫煙一身紅裙，看着舷窗外的風景，眯着眼喝了一烈酒，語氣慵懶，對身旁的少女道:“小青魚啊，留給你們快活的時間可不多咯~”
裴清語搖了搖頭，從容應對，道:“莫姨說笑了，哪有什麼快活，都是麻煩事罷了。”
莫紫煙白嫩的長腿交疊，不經意間便流露出裙底的風情，她遞過去一杯酒，道:“姨可是門清得很，你呀，自從浮生塔出來後就彷彿變了個人，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好。喏，不知是哪位少年這麼有幸能得你青睞呢？”
裴清語美目流轉，瞥了她一眼，不去理會這個每次只要到了自己旁邊就沒個正形的姨。
“啊啦啦，一定是林待之那個小混蛋是不是？”
“……不小了。”
“我知道，長得年輕，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在他那稚嫩的外表下，隱藏着一個成熟的靈魂？我當然知道清語你可喜歡成熟的大哥哥了。”
裴清語紅潤的脣抿成一線，沒有說話。
莫紫煙鳳眸微眯，笑道:“不說這個，你帶的那如血肉般的醜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裴清語定了定神，道:“李君羨說「轉化」。”
莫紫煙挑了挑眉，道:“怎麼說？”
“杜青在東山之下行詭祕之事，研究出了這麼一個東西。用法是取一小塊服下，然後這個人便成了有了成爲魔的潛力，另外只須另一個魔同那人血脈相連，字面意義上的血脈相連，血是氣血，脈是經脈，這樣便能由人變化成魔。不過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會很麻煩，即使杜青也準備了許久。”
莫紫煙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然後放在了桌上，想着地牢裏被鳳火鎖住的，有如血肉碎塊組合而成不斷蠕動的東西，皺眉道:“那可真是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