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靈霸佔了他的船艙，看樣子是沒有歸還的意思。
許箐衿也被安排進了一個客艙。
唐儒和他的小弟也在甲板上待着了。
倘若貴客再多些，就只好把牢房騰出來讓他們住。
申繡站起身來，對林待之道:“你要走了？”
之前林待之和江枝說的話他都聽見了，自然曉得林待之的意義所在。
林待之道:“會回來的。”
申繡道:“上次說這話的人據說佔了個谷地，拿着那什麼玄機真人的銀錢就去救濟教坊司的窮苦姑娘了？”
林待之笑了笑，道:“不走沒辦法啊，樓船目標太大，連累人多不好。”
申繡認真道:“你可能會遇上危險，就像當年的那位……劍仙一樣。”
談及劍仙，他皺了皺眉，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麼。
林待之覺得他八成是腦袋有些痛，想了不該想的東西。
不過還好，申繡執念沒那麼深，恐怕腦袋上再長出個腦袋都未必能把事情想通。
那麼自己呢？
自己還有個天機術加身來着？
那個天機術是幹什麼的？
爲了防止自己想些什麼？
誒，好怪，怎麼想不起來了？
林待之還沒開始想，就覺得自己腦袋開始痛了。
於是他打住了，這些東西等他重回通聖再考慮也不遲，不然到時候黑化了，提着劍就去找梁淺暮單挑可怎麼辦？
林待之止住了那些無關緊要的思路，道:“你看我是幾品？”
申繡道:“五品。”
“那如果你是魔族，你會派幾品高手來殺我？”
申繡道:“通聖。”
林待之:“……”
果然，申繡還是有些狠的。
申繡沉聲道:“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我不太認爲一品高手能殺得了你。另外，當初的杜青是不是你打敗的？”
林待之道:“是他自己求死。”
這話確實沒錯，當初申繡和柳飛所見，也是杜青正在和林待之友好交流，然後杜青化作灰灰，五張不老書就到了林待之懷裏。
在他們看來，這就像是在託孤。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如果不是杜青託大，偏執地想要和林待之在幻境裏以神魂戰上一場，恐怕化作灰灰的人是林待之。
“那也算是你嘴巴厲害。”申繡不管，繼續道:“之前我聽柳飛說，他看的那些小說畫本，裏面的主人公如何如何厲害，我問哪裏厲害他一句也回答不出來，後來我也看了看，竟是遇到打不過的敵人就開始動嘴皮子，就這樣一連感動了好些魔教中人，當上了什麼魔教教主，最後還同有滅門之仇的女子成了親，抱得美人歸。”
林待之明白了，道:“原來他喜歡看這些。”
“不，還有更厲害的。”
“行，打住。”林待之表示自己不愛聽，“我打算過幾天樓船到了青州府那附近再離開，人多些消息才能傳得出去，況且還有個病人要治。”
申繡道:“那位二品劍修？”
林待之道:“她算是柳飛的小師叔，所以你也可以叫聲許師叔。”
申繡:“……”
林待之道:“醫官給她用了藥，但二品劍修神識方面，他們治不了，所以只好換我來。”
“想不到你懂的還挺多。”
“那是自然。”林待之對自己的醫術向來滿意，除了以前醫不好自己還有百草園裏未能醫好裴清語以外。
下午很快到來，申繡問林待之有沒有什麼叮囑他的事情，林待之說自己暫時還沒想到。
兩人聊完後，林待之便喚來了商鑫。
他取了些海大人送來的靈石和銀錢，然後又把赤蚺的身體分了些，讓這位去竹暄樓辦點事。
隨後他又到了熊德勝那裏，取了些赤蚺精血，借玉簡靈力化開，道:“補陽氣的，正適合你。”
熊德勝粗壯的眉毛皺起，道:“我一大老粗，身強力壯的，哪裏需要這些！小林大人可誤會了。”
林待之道:“你早年行軍多年，暗傷太多，陽氣虧損，這能助你恢復一些，至於能不能突破三品，全看個人本事。”
“三……三品？”
“沒錯。”
“多……多謝林大人，我近日就說怎麼渾身乏力，身體虛寒，原來竟是如此！”
林待之挑了挑眉，心想你原來說話可沒這麼多彎彎。
見過熊德勝，林待之又去了鹿湛房間。
鹿少莊主坍陷的胸口好得很快，氣色已經好轉了不少。
林待之說要幫他看看，結果被他很傲氣地拒絕了。
“聽……聽他們說你要走？”
在林待之出門前，鹿湛還是沒忍住，將他叫住了。
“嗯？”林待之回過身，道:“可能。”
“你不是奉旨隨行嗎？爲何能自由離開？”
“我也可以算是奉旨離開，沒差。”
“父親……父親說讓我跟着你們，既然你要走，帶上我！”鹿湛猶豫良久，還是閉上了眼，大聲說出了這句話。
林待之看着他，沒有說話。
鹿湛面色紅潤，彷彿受了委屈。
林待之突然道:“聽說你之前一直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鹿湛睜開了眼，道:“你怎麼知道的？”
林待之第一時間沒有開口，只是心想我確實窺視過你，難道你真能發現？
“熊百夫長告訴我的。”林待之想了想，又問道:“前些日子在鏡波湖，申繡入幻境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鹿湛心驀然一緊，道:“什麼聲音。”
“那聲音說「你又來了」，不知是同誰說的，你聽到了沒有？”
“不……不是跟我說的……沒有這樣的事……”
林待之看着他那略顯慌張的臉，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被什麼邪祟附身之類。另外，前天夜裏你出去散步了？”
“嗯……？”
“是幹什麼？”
鹿湛擡起了頭，被林待之一連串問題問得有些坐立難安。他不明白，爲何林待之一個五品能夠面對他這二品巔峯劍修還可以緊緊逼問？難道真如那些魔族所說，所謂的「天書」就在林待之的身上？這便是他的底氣所在？
鹿湛硬氣了些，道:“散心便是散心，還能做什麼？”
林待之語氣緩和了些，輕聲道:“我沒有惡意，今天你也看到了，我醫術不錯，關心一下罷了。不過聽說你回來後，那種不適的感覺就消失了？”
鹿湛不耐煩道:“是的，我在草地上睡了一覺。”
“我明白了，多謝。你傷勢還沒有恢復，先好好休息吧，之後的事情留到後面再說。”
林待之同他告別。
鹿湛看着林待之的背影，鎖起了眉，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目光漸冷，就像冰山上透徹晶瑩的冰晶，透着冰冷徹骨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