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的戰線和遠處的潼關遙遙相望，隱隱成一線。
按理說潼關乃天塹，魔族沒道理大舉進攻，但事實上他們就這麼來了，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收回望向兩岸青山的目光，莫紫煙翹起了雪膩嫩白的腿，道:“前線讓我們加快些速度，不然還真想留下來看看恢復正常的鹿夫人會是怎麼一個表情。沒想到杜青活着的時候屁大點用沒有，死了反而餘蔭後世，真是諷刺。”
身邊，有叮叮叮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流凰正在敲一個木匣子。
莫紫煙無奈道:“清語，管管你的劍，從昨天你帶回這個匣子時它就在敲，當木魚呢？它是要出家還是怎麼的？”
修長如削蔥般的手指覆上了花紋繁複的劍柄，正在書桌前寫些什麼的裴清語走了過來，將流凰回了鞘，輕放在了一邊的劍臺上。
莫紫煙挑了挑眉，看着還在震顫的流凰，又看了眼木匣子，問道:“這裏面也是一把劍？”
“嗯。”裴清語點了點頭，大方道:“給他的。”
她探出手，輕點流凰又欲出鞘的劍身，於是流凰便像小貓一般微微縮了回去。
“雲起劍雖然也有仙階飛劍的底子，但總歸算不上自己的東西，既然要用，那就用最好的。”
聽了這話，莫紫煙脣角微翹，道:“傻丫頭，你對他這麼好，他知道嗎？”
裴清語點點頭，輕聲道:“他知道的。”
莫紫煙沉默了會，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道:“男人的話，可別盡信。不過我看你挺想一併過去看看的，爲什麼不自己一個人先去呢？”
裴清語想了想，道:“我有自己的事情。更何況男人這種東西，有時候靠得太近反而不好，在並沒有確認感情之前，距離感的把握在相處當中極爲重要。”
“嗯？”莫紫煙挑起了眉，“字面意義上的距離？這就是相隔千里萬里的解釋？”
“不全是。”
“這不太像你口中說出的話。”
裴清語怔了會，難得臉色紅了些，道:“小菊說的，她說「小姐你沒和男人相處過，得多學學。」”
莫紫煙嗆了一口酒，笑罵道:“這臭丫頭說的像是身經百戰一樣，她除了看些荒唐的書然後一個勁想着喫還會些什麼？看我回去不打爛她的屁股，盡出些歪主意。”
裴清語說道:“其實主要還是我自己的主意，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我跟在他身邊多少有些累贅了。”
莫紫煙不信，皺眉道:“你都三品中了，他就算一路隱藏修爲，又哪裏能和你比，我看啊，論修行速度，清語你不比那姓梁的差，不就是二十歲前突破通……”
莫紫煙頓住了，她突然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語氣緩和了些，道:“抱歉，沒有勾起你什麼不好的回憶吧？”
裴清語搖了搖頭，溫聲道:“都已經過去了。”
莫紫煙不太相信，她又想起林待之來，想着想着便有些生氣，惱火道:“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麼就會看上那小子！嗯？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我在看莫姨你頭暈不暈。”
“林待之有什麼能耐。”
“啊對對對，所以說他那裏厲害了？”
“以後再告訴你。”
“等等？你的劍上，那是什麼？”
“嗯？”
“有隻鳥，青鳥。”
裴清語看向了窗前劍臺上的流凰，劍柄上站着一隻極爲好看的蒼青色鳥兒。
“是鸞鳥。”莫紫煙皺起了眉，同時揚起了手，道:“二品初。”
裴清語伸出手去，掌心嫩白無暇。
青鸞落了下來，然後輕輕喚了一聲。
有如仙樂。
於是兩個人都明白了。
莫紫煙怔住了，紅脣有些顫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她看着那隻青鸞，喃喃道:“他……他二品了？”
裴清語將流凰取了下來，放到了青鸞的爪子上，下一刻，流凰長劍出鞘，變成一道極細的劍索，纏上了青鸞的腳，然後成了一個極爲小巧的劍環。
她滿意地點點了頭，道:“是這樣的呢。”
……
林待之擡起手的同時，青鸞和火鳳消失不見。
兩道劍光和一道槍光落了下來。
是申繡和柳飛，還有二品的許箐衿。
許箐衿一落地便開口道:“何代掌門在備劍。”
這是準備千里一劍的意思。
正如梁淺暮那日橫越半個青州的劍光，要給熊魃來個超遠程打擊。
柳飛看着那隻傷痕累累高逾百丈的巨熊，脫口便是一句:“臥槽，這是林兄你傷的？”
然後他回過頭去，“臥槽，林兄你……你……你二品了？”
許箐衿此時才注意到林待之現在的場景，然後美目便眯了起來。
申繡從地上扶起了渾身是血的何壁，看了眼那隻不斷靠近的巨熊，道:“你用了破軍？我還有一張，換我來？”
從熊魃最開始轟出那一拳，打出了那條長逾百丈的拳道時，明蘊宗就得知這裏發生了事故。
最先想着趕過來的便是他們三個。
從天闕山到此處算不上遠，但也不近，所以趕過來也需要一些時間。
而正巧這個時候，明蘊宗被得知全員待命，唯有柳飛和許箐衿不聽掌門這話，遠遠地便想過來看上一眼。
何代掌門表示自己只能出一劍。
這一劍，借給了許箐衿。
她出劍的那一刻，只要中了，何代掌門的劍就會隨之而來。
申繡看着熊魃，緊了緊手中的如意槍，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柳飛還在震驚加恍然當中，難以自拔。
林待之放下了手，於是圍繞着他的劍域也就隱去了。
這並非消失，而是需要被動觸發。
他向前一步，開口道:“你們退一退，交給我。”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隻青鸞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待之目光溫潤，看着青鸞腿上的兩個小環，心中驀然多了些暖意，輕聲道:“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