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坐在了蘇乾的旁邊。
“嚐嚐吧，今年的新茶，金鱗的經費沒有烏鱗的經費那麼充裕，但茶葉的質量絕對是幾個小組裏頂尖的。”
蘇乾已經不是第一次離開穹頂了，而這一次離開維生艙之後，身體上短暫的負面效果少了很多，和上次相比已經算是輕車熟路了。
“這麼說來，徐晏清揚言可以收拾我的家人，也不是空口白話咯？”蘇乾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擡頭的同時，不善的目光望向了江羨鱗。
被蘇乾這麼一盯，縱然有過多年軍旅生涯的老兵，也有種被野獸望着的感覺，“你可別瞎想，烏鱗就算真把主意打在了你的身上，也不可能做這種沒底線的事情，好歹也是受到組織管控的幾個部門，不是街頭的小混混。”
“話說回來，你是光顧着恩怨情仇了，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嗎？”江羨鱗把話題一扯遠，這下輪到蘇乾結結巴巴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蘇乾既然名義上是‘組織’的‘僱員’，那麼金鱗組交給的任務就必須優先完成，之前在南陵界時，借葛天舒的嘴巴傳遞給蘇乾的任務命令，‘擊殺艾什’這件事，蘇乾就沒有完成。
“可別急着把消極怠工的罪名往我的頭上安啊。”
蘇乾搖了搖腦袋，替自己辯解道，“穹頂世界那麼大，又開了新地圖，你們說的那個‘艾什’到底在什麼地方？”
“別擔心，我其實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江羨鱗笑了笑，“也幸虧你沒有忠實的執行金鱗組的指令，因爲最新的消息是，艾什與烏鱗達成了合作共識，艾什爲烏鱗提供技術輸出，烏鱗爲艾什換取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我不是很明白的。”蘇乾愣了一下，自己還沒出手呢，敵人竟然轉化成了組織的‘盟友’。
“我以爲，經歷了那麼多，其實你已經瞭解到了問題的核心。”
江羨鱗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蘇乾的茶杯添了一些熱水，“穹頂其實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世界，愛的是，裏面隱藏了無數讓人趨之若鶩的祕密，而恨的是，每靠近祕密一分，就會被深淵拖下一點。”
江羨鱗口中所說的，艾什爲烏鱗提供技術輸出，像極了安玲瓏對蘇乾曾經說過的，司徒琳將外星技術改良成地球的新技術，從而在現實世界引發科技革命。
而江羨鱗將穹頂比作是深淵，恰恰像穹頂內的早期大佬們，又是遮天塔、又是‘長城計劃’的，將穹頂內的世界縫縫補補，似乎在萬分警惕着某種蠢蠢欲動的東西。
“其實你心裏已經猜到了某些答案對不對。”江羨鱗看到面露思考神色的蘇乾，笑着說道。
“猜到了一點，但我又不敢肯定。”
蘇乾輕輕地搖了搖頭，“烏鱗答應給艾什的一線生機是什麼？”
“穹頂總有一天是要被關停的，而對於那些原住民們來說，穹頂關閉就意味着世界末日。”江羨鱗毫不避諱的說道，“像艾什這樣的技術人才，雖然是原住民，但來到現實世界也能勝任科研學者的社會功能。”
“好吧，兩個結局，有權有勢的放了，沒權沒勢的消失。”江羨鱗一邊哈哈笑，一邊用玩味的眼神向蘇乾試探道。
“那我呢，無權無勢就不配在現實世界活着，結局還不如一個虛擬人形生物？”
蘇乾從江羨鱗的眼神中讀出了開玩笑的意思，顯然關停穹頂這種事處理起來並沒有江羨鱗說的那麼簡單。
“先不說那個。”
江羨鱗打了個哈哈，擺了擺手，神色一正，“那塊有窮儀。。。你修好了吧。”
“修的差不多了，怎麼了。”蘇乾眉毛一挑，不客氣的說道。
“組織這邊的意思是，像‘有窮儀’這樣的物件，最好不要掌控在個人的手裏，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風險。”
江羨鱗搓了搓手，面露覆雜的神色，逐字逐句的說道，“當然了，有功該獎的部分，絕不會有任何剋扣，不管是你找到了有窮儀，還是修復它的功勞，一筆高到無法想象的華夏幣獎勵是應該得的。”
“那我要是不給呢？”蘇乾雙目微眯，面無表情的說道。
其實話一出口，蘇乾就有些後悔了，畢竟人家江羨鱗代表的金鱗組相當於是國家意志，組織的化身，自己這種個人挑戰集體的行爲，確實很危險。
“咚咚咚。”
幾乎是在蘇乾與江羨鱗對視的片刻，三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的同時，不待房間裏的二人迴應，一名體態略胖的老年人便推門而入了。
“年輕人有想法，應該鼓勵纔是，組織又不是惡霸，不想給，我們也不會強求的，只要你不用有窮儀爲非作歹，這裏沒有人會爲難你的。”
燙的筆挺的中山裝，略微有些大背頭，黑中摻着白的頭髮，臉上溝壑縱橫，但卻非常精神的老人笑吟吟的望着蘇乾。
“您。。您是那個誰，來着。”
蘇乾面上的寒意褪去，老者熟悉的面孔讓蘇乾開始飛快的翻閱起自己的記憶，在圖書室裏尋找有窮儀操作守則時，對自己有指點之恩的老頭子，就是這位。
“趙明德，一介閒散人士。”老人笑吟吟的望着蘇乾。
“趙老爺子，您怎麼來了？”
剛纔蘇乾的‘不識好歹’其實並沒有讓江羨鱗生氣，不過突然推門而入的趙明德反倒是讓江羨鱗皺起了眉頭，趙明德雖然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江羨鱗面上的表情，卻似乎隱隱的對他抱有什麼戒心一般。
“有窮儀是穹頂裏能夠影響規則的大神通之物，向來都是有德者居之。”
趙明德笑容一收，斜了江羨鱗一眼，“前有肖劍晨，中有蘇酉星，後有丁天越，這些都是好同志，蘇乾雖然年輕了一些，但並不是什麼壞人，叫他保管沒什麼不妥。”